擒拿蔣乾什麼的其實不難,搞清楚這曹軍從什麼地方而來,才是重要的關鍵問題。
順帶還能知道一些曹軍的虛實……
……
……
雖然說天上有月光照耀,但是腳下的路依舊黑暗難行。
在夜色之中,遠處的武關關隘更顯險峻。
人生如登山。
看著一山比另外一山高,但是真能登得上的,沒有幾座。
有的甚至半道上就摔死了……
山路難行,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陡峭、曲折、多變。
對於那些喜歡挑戰極限、渴望征服、獲得成功的人來說,爬上一座旁人爬不上的山,無疑是一個絕佳的展示機會。
牛金需要這個機會。
他姓牛,不姓曹,甚至他想要姓曹都沒有了機會。被困著,被壓著在最下層,沒辦法翻身的,不僅僅是東裡袞,也不僅僅隻有牛金,還有在山東的很多人,他們或許也有這樣那樣的能力,也充滿著對於成功的渴望,但是在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沒有晉升的機會,攀爬不到山頂去。
這條路,並不好走。
而且山路也充滿了未知和危險,一步走錯,可能就會陷入萬丈深淵。
對於荊襄人來說,曹軍是占領者,是侵略者。
畢竟大漢是劉氏的天下,劉景升還多少沾了些皇親的邊,可以算是代替天子鎮四方,而曹氏麼……
驃騎將軍斐潛也是一樣,竊國之輩而已。
這一點,牛金看得很清楚。
誰正義,誰邪惡,就隻是看誰最後勝利了而已。
在山路上行走,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同時也要充滿信心和勇氣。山頂上容不下太多的人,牛金他生在荊襄,所以很自然的隻能在荊襄,他不像是那些鄉紳士族,還有餘錢去遊學去鍍金,他隻能選擇一個最近的機會,去玩命的攀爬。
這是一個大膽的計劃,但又是非常有成功可能的計劃……
嗯,如果能夠順利的話。
牛金思索著,有些走神,一腳誇嚓踩在了一塊鬆動的石頭上,頓時人一歪!
幸好一直跟在牛金身後的老鄉拉扯了牛金一把,使得牛金的重心重新獲得了穩固。
那塊被牛金踩掉下去的石頭,在山岩石壁上歡快著,跳躍著,奔入山澗。
牛金咬著銜枚,平複了一下呼吸,然後衝著身後示意,重新向上攀爬。
山道難行。
對於沒有任何家族可以依托,沒有任何底蘊可以揮霍的人來說,想要走向成功,攀爬到山頂,又有哪一條道路是好走的?
長安之地,其實從漢代開始,周邊的關隘,就因為山川地理的變化,以及氣候冷暖的影響之下,開始不像是春秋戰國那麼的堅固險峻了。
春秋戰國時期,函穀關天下無敵。
到了漢代,函穀就是個弟弟了……
然後在唐朝,連關中國都長安,都被輪了一次又一次。
而且很有意思的是,唐代不僅是加固了潼關,而且加固了武關,擴大了武關的防禦範圍,增添了額外的數座新的關隘,和原本的舊武關形成了類似於唐潼關一般的關隘防禦體係,而不簡簡單單的隻有一個關隘關城。
即便是如此,唐代長安依舊是被來自不同的叛軍,擺出了各種各樣的姿勢。
迷戀,自大,以為一個關隘可以抵禦千年外敵的,都是笑話。
長城都阻止不了遊牧民族繞關突襲,關中八關這種分立各處的關隘,又怎麼可能沒有任何的漏洞?
畢竟歲月演變,滄海桑田。
想要依托關隘,求得永世安寧,隻能是癡心妄想。
函穀如此,長城如是,武關也是一樣。
強大隻有自身的強大,烏龜殼子再強,內部也是軟的。
雖然說在荊州之戰後,荊州沒有和武關產生什麼重大的衝突,但是並不代表著曹仁就沒有做任何的事情,沒有做一些準備……
尤其是武關在秦楚之時,就已經是不斷爭奪,周邊山巒都是反複爭奪,沿著丹水上下的道路對於雙方來說,都是透明的,所區彆的就是一些隻有自己知道,或者是以為隻有自己知道的小道。
牛金就是沿著曹仁特意指出來的小道,蜿蜒攀爬而上,繞過了武關,直逼商縣。
之所以這些是小道,平常無人行走,是因為其中有一段路程及其危險,就像是牛金現在走的這一段路,被稱之為魚脊背。
走這一段路,就像是真的在走在一條大魚的脊背上,不僅是有碎石斷岩,仿佛魚背上的刺一樣,隨時可能紮得人皮開肉綻,而且能行走的寬度非常狹窄,兩邊都是深澗,一個腳滑,就算是幸運的抓到什麼,亦或是被卡在了半坡上,也免不了磨蹭得鮮血淋漓,而若是沒能卡住,那就是直接刪檔……
這樣的道路,在秦嶺之處,有很多。
就像是從漢中到關中的山道也有很多,好走的,難走的,連猿猴看了都搖頭的……
若是陰平那條路被稱之為『邪陘』的話,那麼牛金現在走的道路,就隻能稱之為『賭陘』了。
賭自己九死之中能得一生,賭自己可以攀爬而上,飛黃騰達,壓上的是自己的性命,博得是自己的前程!
牛金自詡膽氣強橫,否則他也不會願意承接這樣的任務,可是到了這樣的山道上,他也不免暗自心驚。幸好這些道路上沿途有曹軍斥候之前來過留下的印跡,還在險要的地方特意留了一些繩索來助力,這才算是匍匐著,四肢並用的通過了這最為險要的一截道路。
回頭再看,那山道宛如刀鋒一般,而他們則是像剛剛在刀鋒上走過……
『這……這還真是上刀山了……』
牛金喃喃說道。
這種幾乎九死無生的事情,曹氏的人是不肯乾的,即便是曹真假模假樣的爭了一番,但是牛金知道,就算是真的自己不站出來,這事情也不會真的就給曹真,到時候必定會有一些正當且無可辯駁的理由,有一些非要曹真不可的任務去讓曹真做,而自己就算是不情願,也必須要來走一趟。
那麼,何必到那種雙方臉皮都不好看的地步呢?
牛金請纓,曹真請命,帳下一片嘖嘖稱讚,曹仁臉上有光。
是,這是拿命來拚。
可是這年頭,不是世家大姓,還有什麼資格要求這個那個?
牛金代表了異姓軍校,曹真代表了曹氏子弟,雙方平均了一下,便是曹仁手下個個奮勇爭先,人人月均過萬……咳咳,反正就是那麼一個意思就對了……
身在局中,這平均那平均,誰也不知道誰平均了誰,誰代表了誰。
牛金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爬在了石埡上,遠遠望著周邊的動靜。
稍待了片刻,一切平靜。
直至所有人都通過了魚脊背之後,牛金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哦,不是所有人,在走過來的路上,已經損失了三四十人了,若不是人人都咬著銜枚,說不得跌落的慘叫聲都會響徹山穀,引來驃騎守軍的警覺了……
現在牛金就等著商縣的最終信號出現。
沒錯,就算是爬過了山,渡過了險,自己拚得一路鮮血淋漓,臨到了地頭,也依舊要看旁人給不給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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