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這父親大人也真是,我都扒拉著手指頭,一天天算著,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回來了,結果還去了河東……
父親大人什麼時候才回來啊?
我要不要再給父親大人寫封信?
哎呀,真是煩惱啊!
……
……
斐潛在河東,絲毫沒有回關中的意思。
斐潛的戰略目標其實真的很簡單。
大漢要走出去,要擺脫原本的禁錮,那麼長安城就是需要最先做出改變的典範。
斐潛沒有在長安大肆修葺城牆,這就意味著長安的防禦應該放在外,而不是等著敵軍攻進長安之後打巷戰。
關中三百裡,應該是敵人的禁區。
而且對於大多數的關中人來說,不管是從政治意義上來看,還是從經濟角度來說,將敵人控製在外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因此斐潛選擇的地點,不是在關中,也永遠不可能在關中。
除非斐潛變成了曆史上的那些隻會守成的家夥,死死的在皇城當中哀嚎等死,否則斐潛還是更喜歡用靈活的方式去處理眼下的問題。
一個隻會在皇宮中烽火台後麵等著諸侯來救的君王,和另外一個可以統禦兵馬禦敵於京都之外的君王,百姓究竟會喜歡哪一個,不用多說了,所以即便是斐蓁再扒拉多少次的手指頭,在書信之中念叨多少次的父親大人怎麼還不回來,斐潛都不會在戰爭結束之前回長安。
因為那樣意味著他的失敗,意味著整個大漢走出去的大戰略的失敗。
斐潛在河東,就像是一把刀懸掛在曹操的脖頸上。
或者說像是掛在曹操伸出的手上方的鍘刀。
陰山張繡已經領兵到了河東,一部分兵馬在北地大營,另外一部分兵馬屯紮在白河穀,距離平陽不過是一二十裡的距離。黃成的兵馬也在北屈左近,再加上河東原本的兵馬,總共有兩萬兵馬。
至於大將麼,其實從冷兵器到熱火器,勇將的作用在逐漸的下降,智將的威力在悄然提升。
那些可以衝鋒陷陣的將領,在十年前或許非常重要,因為在那個時候,一個好的將領就可以決定一場戰役的勝敗。畢竟大多數的對手都是沒有經過任何訓練的賊軍,散勇,亦或是常年都沒有一兩次訓練的地方守軍,臨時抽調招募的兵團。雙方戰鬥也往往是以豬突為主,哪一方的主將被殺,就意味著戰鬥的結束。
可是當下漸漸的就有了變化……
首先兵卒的質量,在隨著戰事的拉長,那些懵懂莽撞的新兵死去了,剩下的都是狡猾狠毒的老卒,同時裝備也在提升,之前小兵都沒有盔甲,武將可以一刀秒掉一個,可是現在小兵的血條長了,一刀下去有時候還會出現iss,這就使得純粹依靠武力進行物理攻擊的將領,越來越吃力。
其次,各種戰爭器具,尤其是火藥的出現,更是使得衝鋒陷陣的武將重要性再次受挫。萬一被強弩盯上,亦或是被手雷炸翻,頓時全軍潰敗虧不虧?
斐潛如今都習慣在中軍中陣當中,藏著一些反製對方衝鋒豬突的手段,那麼對於多疑的曹操來說,會傻白甜的到了開房……呃,開戰的時候,卻什麼都不準備?
『上黨之處,可領梁道駐守,修複工事,打掃戰場,防禦住北麵來襲即可,不必分兵追擊曹軍。』
斐潛看著沙盤,吩咐道。
上黨的賈衢在擊退了樂進之後,就派遣了八百裡加急,將戰報送到了斐潛這裡。
雖然說擊敗了樂進,但是張濟重傷,並不能統禦兵馬追擊樂進。
並且現在這個天氣,雖然說是開春,可是依舊偏寒,所以斐潛同意
賈衢的意見,不對樂進的敗軍進行追擊,而是將上黨後續的重心轉移到修複關隘,整頓地方,重建生產上來,同時對於太原保持一定的警惕性,派遣人員卡住要道,抵禦住北麵的偏軍侵襲即可。
至於太原麼……
在太原的夏侯惇似乎是覺察到了一些什麼,開始收縮兵力了。
『仲達,』斐潛敲了敲沙盤的邊緣,對司馬懿說道,『汝以為,這夏侯元讓欲如何?或戰,或守,或逃?』
起初夏侯惇或許覺得山東那一套依舊在河東北地可以用,打下郡治來,周邊的縣城便是嘩啦一下都變了顏色,但是實際上就像是冷兵器進入熱火器的變革一樣,兵製和政治結構,北地關中也漸漸的和山東之地不同了,在冀州青州等地通用的法則,在太原根本就不適用。
所以夏侯惇收縮兵力,要麼就是為了縮回拳頭再集中打出去,或者固守,而也有可能是準備撤退了。
這三種情況都有可能性,斐潛一時有些難以判斷。
司馬懿站在斐潛身側,一身麻布袍,身無半點裝飾物,倒是有些像回歸真我一般。聽聞了斐潛的提問,司馬懿沉吟了片刻說道:『或戰,或守,未必肯逃。』
去掉了一個錯誤選項。
『怎麼說?』斐潛追問道。
『夏侯元讓對於曹孟德忠心耿耿,絕非輕易言棄之人,如今雖說有孤軍之險……』司馬懿沉聲說道,『然尚未失去鬥誌……故而其必圖一戰,若是戰不得,則守。臣聽聞,在太原晉陽城中,積蓄儲備頗豐……』
另外一側的荀諶點頭說道:『正是如此。之前崔氏請援,臣拒之。蓋因其城中儲備,可供大軍經年之用,何須再調錢糧兵馬?隻可惜崔氏名不副實……如今資敵,著實可恨。臣以為,崔氏如今投敵,知其若再入主公之手,定然不得善終,必死心侍奉曹氏,以求活命之機。故而北地虛實,崔氏必然全盤告知夏侯……此事不可不防。』
斐潛看了看荀諶,也點了點頭。
人麼,都有求生欲,這很正常,可以理解。但問題是人隻要活在社會結構當中,就不能僅憑著欲望在行事。否則和禽獸有什麼分彆?崔氏怕死,可以理解,可是怕死並不是放棄抵抗的理由,否則天下人誰不怕死?
而且還是在晉陽已經儲備了那麼久的情況下,還被夏侯惇一頓亂拳就給揍趴下了,甚至連稍微抵抗一下都沒有,這就完全說不過去了。
可是這樣的人,在曆史上還少麼?
平日裡麵厚祿,開口就是正義,閉口就是良心,然後呢?
因此對於夏侯惇來說,現在最佳的選擇,就是趁著晉陽儲備充裕,再開一次大招……
如果能夠再次成功,那麼就等於是打通了曹軍北路通道,如果不成功,也可以憑著晉陽的儲備支撐著,儘可能的牽製斐潛的兵馬。
斐潛看著沙盤,推算著夏侯惇可能進攻的路線。
其實斐潛還更希望夏侯惇能進攻。
因為對於具備騎兵優勢的斐潛來說,在城外解決對手顯然會比攻城更簡單一些。
如果夏侯惇真的蜷縮在晉陽城中不走,那麼隻能等火炮調運回來再說了。
鑄造火炮並不容易,不僅是消耗大量的金屬,同時因為冶金技術還沒有成熟,導致鑄造的過程當中並不能保證較高的成品率,有時候鑄造到一半發現有瑕疵,便不得不返工,這使得鑄造的工期相對較長。
另外,斐潛控製的地區經濟增長,對於北域的胡人交易增加,使得斐潛也出現了一些錢荒,如果不是早期就設立了大漢商會,以貨引取代了一部分的錢幣,說不得現在早就出現了錢幣不足的現象。
因此對於斐潛來說,如今當下所進行
的戰爭,其實並不僅僅隻是局限在刀槍上麵,甚至還延伸到了經濟的層麵……
隻不過這個層麵上的事情,並沒有多少人明白。
即便是荀諶和司馬懿,可能稍微懂一點……
但也是僅僅一點而已。
至於其他人麼,龐統懂一半,然後剩下懂得比較多的則是甄宓。
斐潛手指在沙盤邊緣上輕輕敲了兩下。
『魏文長聯係上了沒有?』斐潛轉頭問荀諶道。
荀諶回答道:『尚未有信。』
斐潛皺眉,這個魏文長,跑哪裡去了?
該不會是真想要搞個子午穀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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