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純沉聲說道,『此戰,當以雪洗恥辱,以百姓為念,以主公大業為重!或戰死於此!或浴火而生!或碌碌一生背負罵名!或抬頭挺胸無愧天地!』
曹純咬著牙,『願與某共此死戰者!隨某來!』
……
……
大雪遮蔽了視線,也遮掩了聲音。
如果不是地麵上的震動,正在著急撤出古北口的胡人根本難以察覺曹軍騎兵的靠近。
素利沒有宣揚他失敗的事情,因為他覺得偷襲不成,有損他的名望,而且他覺得曹軍在這樣的天氣之下,也不敢來追他們,所以大多數的胡人根本不知道在漁陽的失敗。
不知道失敗,就自然不會害怕,最終迎來了厄運。
曹軍襲來……
古北口通道不知道為什麼,塌方了。
其他山道又是難行,而不管是是再繞道走山海線,還是說回頭走居庸口,先不管能不能走,時間上都是要花費許多。
雖然說抓捕而來的驅口,並不需要給予足夠的糧草,胡人看待這些驅口,就像是看待牛羊一般,可牛羊也算是自家的財富,也是好不容易抓捕而來的,就這麼白白浪費了,也是可惜。
可問題是冰天雪地,古北口的山道塌方基本上都被凍起來了,而胡人抓捕驅口的時候,根本不會想著說要再帶上什麼斧頭鋤頭等等工具,現在要依靠雙手去挖凍土,無疑是癡人說夢,所以胡人隻能讓這些驅口分散了,在四周尋找樹木,然後用戰斧或是戰刀砍伐樹木,然後再製作工具,開挖塌方之處,想要儘可能的帶走更多的財物和驅口。
人多力量大,在刀槍威逼之下,古北口的塌方也漸漸的要被重新打通的時候,曹純帶著人,在這個天色將明未明之際,發起了突襲!
在整個的古北口南段,曹軍軍校和幽北士族最終還算是合力於一處,對於胡人展開了大範圍的攻擊!
曹純將兵卒散開得很大,所有戰馬都已經提到了最高速,兵卒們帶著一股狠勁,伏在馬上,夾著長矛,提著長刀,朝著古北口踏雪狂奔而至!
胡人騎兵驚慌的大叫起來。
更多淒厲的叫喊聲和牛角號聲,悶在飛雪之中。
大雪之下,胡人引以為傲的弓射就像是他們的牛角號一樣,濕潤疲軟了。
胡人的防潮裝備,顯然不如曹軍做得好。
那些在四處散亂的的胡人被驚動了,或是大叫,或是呲牙,或是揮舞著刀槍,從帳篷裡,從地窩子裡,或是乾脆就在背風的野地裡跳起,牽馬的牽馬,往上衝的往上衝,亂哄哄的就像是就像是被驚嚇的豺狗群落。
在胡人最外圍的,自然就是鬱築鞬的部隊。
鬱築鞬聽到了示警聲,也連忙竄出了帳篷,大聲下令道:『漢狗來得好!正好可以報仇!大家都穩住了!讓人看住了那些驅口!讓他們彆亂跑!曹軍沒有多少人!都彆亂!亂軍心者,儘皆斬首!另外趕快去和素利大單於和莫護跋大統領報信,請他們前來包抄曹軍!所有人都各安位置,我就在這裡迎戰曹軍!曹軍衝不過來就會敗走!隻要堅持到大單於和大統領前來,曹軍必敗!』
他覺得之前素利救過他,所以這一次也同樣會來救他……
鬱築鞬身邊的親兵,立刻大聲應答,然後四下傳令。
大雪紛飛而下,一切視線都被遮蔽著,隻能看到遠處有人馬躍動喊叫,此處和彼處,就像是不同的兩個世界。
鬱築鞬的親衛將代表了鬱築鞬的大纛立起,然後奮力的想要吹響牛角號,可不管是怎麼努力吹,都無法像是之前一樣發出雄渾的聲響,而像是在噗噗的放屁。
漁陽城下的恥辱,使得鬱築鞬心中充滿了憤怒,他堅信,他一定能守住這裡,等待素利和莫護跋回援的到來!
到時候,就可以將所有的恥辱都洗刷,然後迎來鬱築鞬他無上的榮耀!
……
……
古北口南段,已經不是一塊平整的開闊地了,被微微隆起的丘陵間隔成為好幾個區域。
如果是視線清晰,那麼胡人斥候登高眺望一下,就會發現曹軍騎兵的總數量其實並不多,拉開的戰線雖然很寬,但是厚度不夠。
隻可惜,當雪花使得視線混沌不堪,隻能看見眼前的這些曹軍兵卒的時候,就會產生出曹軍兵卒有好幾千,甚至上萬的錯覺。
因為曹軍騎兵確實擁塞了整個的視野……
胡人騎兵反擊的箭矢,軟趴趴的就像是喝醉了一般,搖搖晃晃,既沒有準頭,也沒有力量,因此後續胡人也都不用弓箭了,隻能用刀槍肉搏。
可是如此一來,胡人騎兵等同於是缺失了至少一半的武力。
胡人也並非不知道肉搏的重要性,但是普通的牧民誰能在日常勞作之餘,還能有大量的時間來訓練自身武藝,打熬自己的戰技?
大多數的牧民的箭術,基本上都是為了防禦大漠上的野獸侵襲,或是用來射殺獵物的,算是一種生存技能,因此一旦在雪天這個技能受到壓製,就意味著胡人的噩夢開始降臨了。
隨著曹軍騎兵的衝鋒,最先和曹軍接觸的胡人,就齊刷刷的倒下了一片!
雖然也有部分的曹軍騎兵落馬,但是明顯胡人傷亡得更多,幾乎就像是成片的莊稼被收割了一般,轉眼之間就橫掃一空。
在幽州之戰初期,上層指揮軍校將領的思想動搖不定猶豫不決,但是下層的普通曹軍兵卒思想則是簡單得多。被常山趙雲打敗了,曹軍兵卒很多人都無話可說,技不如人,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但是麵對這些胡人,幾乎所有的曹軍兵卒都是滿腔的憤恨。
就算是不提這些胡人南下劫掠,那些原本投靠了曹軍,結果卻在和趙雲常山軍在作戰的時候的叛變的胡人,也使曹軍騎兵感受到了被背刺的憤怒!
當然,若是真說起農耕和遊牧之間的仇恨來,那就基本上永遠的牽扯不清楚了,所以很多時候就隻能各自算各自的,最後就是誰的刀子更硬,拳頭更大,誰就有道理。
那麼現在,就看誰刀更利!
懷著複仇的怒火,曹軍兵卒在曹純的率領下奮勇搏殺!
鬱築鞬的部隊上前攔截,曹軍兵卒也在搏殺衝撞之中不斷的倒下,但是這些曹軍兵卒依舊往前衝鋒,不管他們的身邊倒下多少,就這樣直接碾壓到了鬱築鞬的近前!
雖然說鬱築鞬的人依舊在儘可能的抵抗,但是從鬱築鞬到底層的牧民,都不免露出了些驚慌害怕的神色,誰能想到之前蜷縮在城池之中,動都不敢動一下的曹軍兵卒,現在忽然瘋狂到了如此地步?!
鬱築鞬之前宣稱自己會在這裡抵抗曹軍,曹軍必敗雲雲,但是現在他已經不說這樣的話了,甚至心中開始懷疑他能不能堅持到素利和莫護跋的到來……
『快!快去找大單於!讓他們快快出兵援我!』
鬱築鞬急急叫了出來。
雖然現在氣溫偏低,可是鬱築鞬的額頭和後背上依舊冒出了冷汗。
曹軍騎兵距離鬱築鞬的防線越來越近。
一名曹軍騎最終清晰的出現在了鬱築鞬的視線之中,他狂呼著,將染血的長槍夾在了腋下,衝了出來,直直的撞進了鬱築鞬的親兵防禦陣線之中。
兩根長槍刺入了那名曹軍兵卒的身軀,但是曹軍騎兵的槍頭也狠狠的紮在一名鬱築鞬親衛的胸膛之中!
在他身後,有更多的曹軍騎兵呼嘯湧來,狠狠的撞入鬱築鞬的防禦陣列之中!
鬱築鞬臉色發白,他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就是原地防禦!
他所有的手下,都不擅長防禦,更不擅長站在原地防禦。
可是鬱築鞬他一方麵舍不得自己帶來的那些驅口,另外一方麵最開始的時候沒將曹軍太放在心上,卻沒想到曹軍兵卒如此凶悍且瘋狂的衝鋒,使得鬱築鞬的外線崩壞得太快,而內線又不夠堅韌……
壞了!
要撐不住了!
鬱築鞬頻頻轉頭回望,希望能夠看見素利或是莫護跋手下的身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些之前稱兄道弟的『友軍』,遲遲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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