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命運之中所有的饋贈,其實上都標注好了價格。
『從事,難道說這些江東人就不會懷疑麼?』法平站在諸葛亮的身邊問道,『我怎麼覺得這事情看起來……有些……那個什麼……』
諸葛亮笑了笑,『某曾有聞,有患疾甚矣,乃倉皇求醫。』
法平聽聞,似乎有些感觸。
『夫病之來也,如山崩地裂,人之感也,如舟漏川中。是故心急如焚,不擇而求醫,便如饑者不擇食,渴者不擇飲也。』諸葛亮緩緩的說道,『世人並非不知如何辨醫,亦知應觀其行聽其言,終觀其效也,方可托付性命。然甚少有重病之時,尤可鎮靜自持者,何也?』
法平恍然,『從事果然是洞察深遠……』
諸葛亮微微搖頭,『非江東之將愚也,乃江東之患甚也。』
『江東之患……』法平重複道。
諸葛亮微微歎息一聲,『然。江東偏安一隅,雖無四戰之憂,卻失決然之勇。曹孟德尤知困獸當鬥,孫仲謀隻是貪圖小利。主上如此,其將必急。江東之敗,非戰之罪也,乃廟算之過。』
諸葛亮沉默了一小會,『可惜……』
法平微微有些愣,這還可惜?
諸葛亮的目光投向了更遠的地方,『某有聞,江東有公瑾,世間豪傑英雄士,江左風流美丈夫……隻可惜……』
法平低聲說道:『聞周公瑾病重。』
諸葛亮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片刻之後,歎息一聲,目光落到了圖輿之上,『嚴將軍現在位於何處?』
法平一愣,旋即上前,先查閱了一番信息,然後將代表了嚴顏的小人捧起,在圖輿上往前推進了一步……
人偶以青銅所製,在圖輿上推行的時候,似乎都能聽到盔甲碰撞之聲。
……
……
山間,一行軍列在緩緩行進。
這一隊列之中,有很多兵卒是魏延留下來的川蜀山地兵。
無疑,這些山地兵是精銳的,從他們的行為舉止當中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出這一點。
雖然說大多數時候,他們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但是如果留心觀察,就會發現這些兵卒行進的腳步距離甚至都是一致的,後一個人的腳會落在前一個人的腳印上。
這樣一方麵是確保
行進的安全性,前人踩踏出來的腳印,無疑就是比其他地方會更為安全一些。另外一方麵則是保持相對平穩的行軍節奏,不會忽快忽慢,平白消耗體力。
在隊列之中,有一名中年偏老的軍校。他的麵容雖然有些蒼老,但是眼神依舊宛如鷹一般的銳利。
山道並不好走,甚多地方甚至可以說是在山壁和懸崖之間攀附而過。兵卒們必須小心謹慎的往前行進,稍微有些粗心大意,可能就會導致失足跌落山澗的命運。然而這些兵卒似乎麵對這樣的挑戰已經是習以為常,他們腳步穩健,眼神專注,每一個舉動似乎都充滿了自信。
這是刻苦訓練出來的自信,這是大量重複技能純熟的自信、。
他們很清楚,前方敵人在等候著他們,前方也有不可知的危險潛藏在山林之中,但是他們沒有因此而畏首畏尾,行動失措,反而像是走在自己家中的後山上,帶著一種莫名的輕鬆。
忽然間,隊列之中的嚴顏眯起眼來,目光望處,隱隱見到山裡林後有驚鳥飛起。
有動靜,必然會有驚鳥紛飛。
但是驚鳥紛飛,不一定就是敵軍。
說不得是一隻大馬猴經過,也會驚起些鳥雀。
若是平常時日,嚴顏或許沒這麼仔細,這種程度的驚鳥現象可能一不留神就錯過了,但如今既然得到了消息,嚴顏自然不能掉以輕心,稍微有些不對勁便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山間似乎彌漫著一種令人不安的氣息。
嚴顏一邊緩緩的前行,一邊巡視著四周。
在川蜀之中,很多人認為魏延是山林之中的王者,卻忘記了當年嚴顏曾經和魏延戰了一個平手。
嚴顏年歲雖然大了,可這也意味著他在戰爭當中的得到的經驗更多。
現在這些經驗,就成為了他決勝的關鍵。
從某些方麵來說,當一個老將軍學會了新戰術,往往會比新手要更加老辣和犀利。
很顯然,朱然的尾巴沒能藏好。
嚴顏看到在一片林木稀疏之處,有幾個黑點連接躍過。
嚴顏的眼眸眯了起來,抬起手臂。
低短的哨音響起,嚴顏身邊的隊列停頓了下來。
此時正是中午,日光最亮之時,忽然有一道亮光從遠處的山林之間一閃而沒。
『嘖。』嚴顏低聲說道,『刀槍都藏不好……傳下去,前方有賊軍埋伏!準備後撤!』
……
……
朱然死死的盯著那些巴人。
如果不是之前巴人帶著朱然他們成功的襲擊了一個川蜀軍的軍糧囤積小寨,說不得朱然就會以為這些巴人是專門來害他的了……
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埋伏?
亂竄亂蹦亂晃,尼瑪一二三木頭人都不會麼?
消停一會兒會死啊?!
『他們發現我們了!』
『我們被發現了!』
『直接殺上去!』
『就是,埋伏個屁啊,還不如直接殺上去爽!』
朱然:『……』
埋伏的地點本身是計劃好的,等川蜀援軍過了溝,弓箭手便是先對於暴露在溝底的川軍先來上幾輪,然後再扔些石頭火球什麼的下去,就可以趁亂收割人頭,難道這樣不好麼?非要衝出去砍殺才叫做爽?
還沒等朱然對於這些巴人表示些什麼,就看到嚴顏就已經開始在收整隊列,似乎是準備撤退了……
『他們要跑了!』
『追上去!』
『等……』朱然手剛抬起來,還沒等他發出號令,就看見巴人像是幾百隻鴨子一樣,嘎嘎嘎的從林
地之中衝了出去,搖著屁股奔向了嚴顏的隊列。
波氏波山跟在朱然身邊,他也看到了眼下這般的情況。
波山覺得朱然有些貪功了。
原本的計劃隻是要破襲川蜀中轉囤積的糧寨,可是在攻破了糧寨之後,朱然就順勢提出了要埋伏的計劃。
川軍走山道而來,隻需要選擇一個合適的地點,等川軍到了的事後就可以帶人殺出,輕而易舉的收割川軍性命。
這原本的計劃確實是不錯的。
但問題是,巴人不著調。
沒有經過有效訓練的巴人,難以在行動上保持一致。
雖然誰都清楚埋伏的時候要安靜,要隱蔽,但是時間一長,就有人想要尿尿,有人想要撓癢,有人忍不住要扭屁股,有人憋不住要聊幾句……
雖然說朱然一再提醒這些巴人要注意,可是並沒有什麼卵用。
下一刻,隻聽朱然大喝一聲。
『隨我殺!』
朱然不是貪功,他隻是走到了這一步,怎麼可能就此收住腳步?
就像是從山上往下奔跑,當邁出第一步之後,即便是知道後續會越來越危險,也很難再收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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