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軍的歡呼,並沒有持續多久。
就像是樂極生悲一般,轉眼災難就降臨了……
對於江東來說,朱治在許多方麵都是很不錯的。不管是水戰,還是陸戰,而且不僅在軍事上可以統兵,在民生政務上同樣擅長,可以算是六邊形的人才,基本上沒有太大的短板。
可是問題在於,朱治作為一個生在大漢,長在大漢的人,雖然他也儘可能的去了解關於新式武器,關於關中斐潛製造出來的各種戰術,可是他畢竟受限於大漢的視野,習慣,以及長久而形成的思維,使得朱治在應對諸葛亮的策略,以及在進攻魚複的決策上,依舊還是沿用著大漢舊有的戰鬥習慣。
朱治見識過了甘寧使用手雷,但是對於手雷並沒有多麼強的概念,這使得朱治在進攻魚複的時候,並沒有將防備手雷,以及熱火器作為防禦的重點。
當然,就算是換了周瑜來,也未必能立刻理解火藥的運用,隻是可能會比朱治醒悟得更快,反應更迅速而已。
朱治更不能明白,火藥和火油之間,又會有怎樣的演化,若是混在在一起,又會發生什麼。
這些東西,都是超出了朱治所能理解的範圍。
理解和運用,其實都非常重要。
有一些後世理論,說華夏四大發明似乎都沒有國外的某些發明重要,但是實際上是陷入了一個被某些人有意包裝,或是構陷出來的陷阱之中。
事實上,華夏古代在農業、鐵銅冶金、煤炭石油開采,以及在機械、醫藥、天文、數學、瓷器、絲綢、釀酒等等上麵的發明成就,都是遠遠超過了所謂的四大發明。這些不在『四大』裡麵的無數發明和發現,極大地推動了華夏古代的生產力發展,提升了華夏社會生活水平。可以說這些發明有很多是和所謂『四大』發明一樣的重要,有些甚至比『四大』還要重要。
為什麼不是『五大』,或是『六大』,偏偏是『四大』呢?
這就像是『四大文明古國』一樣……
其實是在某個特定時期,具備特定的曆史意義,並不僅僅是一個排名,又或是一個詞語。
因此,華夏更注重的是『用』,因為『用』的方式不同,選擇不一樣,所以必然產生不同的結果。
現在江東在器械上的『用』,明顯差距了一大截。
他們會用舟船,擅長弓箭,但是除此之外的器械麼……
在朱治的樓船撞上了浮橋,卻被浮橋上的鐵鏈鐵釘勾上之後,川蜀軍的反擊就開始了。
『準備!射!』
浮橋的兩端,川蜀兵射出了勾連上了火藥手雷的弩矢。
從上遊水寨之處,也衝出了一些艨艟,運載著火油,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魚。
在水麵行進的船隻上,手雷難免會被水花潑濺,導致出現啞炮的現象,可是在陸地上,或是半陸地的浮橋兩端,這些啞炮情況就基本上可以豁免了。
弩矢呼嘯著,紮在了擁擠在浮橋之處的江東船隻上。
『轟!』
『轟轟!』
接連的爆炸聲傳了出來。
『殺上去!彆讓江東賊跑了!』
甘寧站在船頭,振臂大呼。
『嘭!』
『咯吱……』
川蜀軍的艨艟撞在了江東軍穹甲樓船的船側。
堅硬的金屬撞角,將樓船側麵肚皮上撞出了一個巨大的裂痕。
無數的勾爪被拋到了江東穹甲樓船上,讓這些大家夥像是被網住的猛獸,進不得進,退也不能退。
殺喊聲宛如滾雷一般的響起。
穹甲樓船被卡在浮橋鐵鏈上,動彈不得。
江東兵卒在穹甲樓船之上,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帶著手雷的大黃弩弩矢『呼』的一聲,『篤』的紮在了甲板上!
『快踢下去!』有江東兵卒尖叫著。
可是來不及了。
『轟』的一聲,鐵片四濺,炸起一片慘叫聲。
接著又有火油瓦罐,在江東戰艦上潑濺而開,這才讓江東兵卒想起來,川蜀不是沒火油,而是一直都沒有用!
火箭劃過天空。
落下,化為一片火海。
穹甲戰艦化為灰燼……
火焰頓時升騰而起,似乎將浮橋一整片的區域都包在了火海之中。
慘叫聲接連不斷的響起,就像是之前歡呼聲的餘韻和回響。
後方的江東樓船之上,一片寂靜。
朱治閉上了眼,然後下一刻又再睜開。
刺眼的火光讓朱治明白,這不是在夢裡,但是更勝過噩夢。
眼前的一切,讓朱治心中顫抖,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在悄然發生著改變。
令旗搖擺。
朱治咬著牙,痛苦萬分,『撤!鳴金收兵!』
早知道川蜀要用火油,他就隻投入兩艘,不,頂多就隻投入一艘穹甲樓船!
雖然江東舟船確實多,但是一口氣損失了五艘穹甲樓船,還搭上了大部分的樓船上的江東兵,也幾乎是在朱治身上割下了一大塊的肉……
聽聞江東軍鳴金收兵,便是換成了川蜀兵卒在歡呼。
也有一些川蜀兵在對著離開戰場的江東兵在大吼著一些仙人板板什麼的,隻是江麵上呼嘯的風,將那吼聲吹得很遠,也吹得讓人聽不太清。
但是意思還是傳達到位了……
諸葛亮忽然說道:『江東輸了。』
法平一愣,這不是明擺的……
旋即法平明白過來,諸葛亮或許說的並不僅僅隻是眼前的戰事。
可為什麼諸葛亮會這麼的肯定?
……
……
成都之中,府衙之內,今日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奔走的小吏捧著層層疊疊的行文,流著汗,喘著氣,咬著牙。
正常的流程,是等著仆從勞役來抬著進去,可是眼下事情太多,真要等走流程,那麼鐵定自家的行文就會被排到後麵去,因此成都周邊的縣城小吏,不得不親自盯著捧著行文,等候徐庶的處理。
其實周邊縣城上報的事項,未必都一定要徐庶來批複,可是周邊的縣城主官覺得似乎不這麼做,就不能表示他們是緊密的團結在……咳咳咳……
官場之中,站隊很重要。
站隊,也是一種態度。
『那煽風點火之人近日做了何事?』
徐庶一邊看著行文,一邊問道。
在一旁的法正沉聲說道:『假以風月作樂,實則人心惶惶。』
徐庶提起筆,在行文結尾之處批注了幾個字,『吳從事之傷,還未痊愈?』
法正笑了笑,『尚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