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少了,莊園主估計連理會都懶得理會,人多了,莊園主估計就害怕了,也會生出不必要的疑慮來。
現在,就剛剛好。
賭徒最清楚賭徒的心理。
所以魏延還頗有興致的看著周邊的一切……
這是一個典型的東漢莊園。
核心塢堡加上外圍莊牆,而在莊牆之外,就是大片的農田。
莊牆之內,是一個集居住、生產、文化娛樂於一體的綜合性建築群。莊牆之內也有一些田地,但是其主要產出依舊是莊牆之外的大片土地。而在莊園的圍牆之內,這是屬於莊園主人及其仆從的生活區域。
塢堡是莊園主人及其核心成員的居住之所,也同樣供奉著莊園祖宗的靈位,還是召開宗族會議的地方,以及議論宣布重大事項的場所,甚至可以說是彰顯莊園主武力和威嚴的地方。
整個莊園,有水利,有工房,有打鐵鋪,有小集市,甚至有所有莊丁佃戶,雇農奴隸等日常所需的一切。宗族、賓客、徒附、部曲、奴婢等都在莊園內有嚴格的地位和職責。
這樣的莊園分布在冀州之地的各個角落,然後構建出了地方性的,一個金字塔形態的統治階級架構。
魏延從太行山上下來,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的攔阻,隻要不靠近縣城城池範圍之內,即便是在路上有人看見了魏延等人,隻是下意識的躲避和逃跑,甚至是麻木的呆滯而望,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抵抗。
『將主,我們要攻進去麼?』
在魏延一旁的兵卒低聲問道。
魏延笑了笑,『為什麼要攻打?不用打,我們一樣可以獲得糧草,又何必費這個功夫?更何況打了還等於是提醒了他們……看,這不是送來了麼?嘿,都站得散亂些!我們現在是曹軍,都放鬆些!』
對於莊園主來說,很顯然是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些許糧草就能打發走,又何必多費事?
反正剝削而來的那些糧草,放在倉廩之中,賣不出去的也毀壞,最後也不是白白扔掉?
就像是那些過期麵包。
所以寧可給……
咳咳,給城守兵卒,也不會給貧苦百姓就對了。
管事走到了莊牆之上,『來者何人?欲為何事?』
魏延仰著脖子,大大咧咧的喊道:『我是跟著樂將軍來的……兄弟們沒吃食了,聽聞莊主善名遠近聞名,便是不請自來叨嘮了!還請賜個名刺,屆時也好跟上頭有個說詞!』
管事點了點頭,微微而笑,低聲說道:『還是個懂事的……』
旋即揚聲而道,『你們都退遠些!莫擋了道!』
魏延將兜鍪扣在了腦袋上,然後轉身,揮了揮手,便是帶著手下往後退了二百餘步。
莊園大門這才打開,從裡麵出來了不少莊丁,趕了兩輛騾車出來,然後便是又很快的回去了,隻是將騾車留在了莊園之外。
很顯然,騾車上下的東西,都算是送給魏延了。
不需要簽字畫押,更不需要賭咒發誓。
這年頭一個簡單的木牘名刺,便是可以代表了一切。
兩輛騾車,連帶車上的糧食,顯然價格不菲,但是這個不菲是相對而言的。
就像是對於後世的普通人來說,十萬可能已經可以說是個不小的數目了,但對於某些人來說,連個小
目標的零頭的零頭都算不上。
魏延讓手下上前清點了東西,然後又是朝著莊園之上拱了拱手,『莊主善樂之名,某定然宣之於上!』
管事笑眯眯的,捋了捋胡須,還挺高興,覺得自己這事情辦得利落,便是轉身往內向莊園主稟報去了……
三瓜兩棗結個善緣,能算多大的事?
……
朝歌縣,不算太大,也不算小,卻是魏延當下最佳的目標。
這個河內之地和冀州的交界處的縣城,多多少少的殘留著一些兵禍的痕跡。
朝歌縣麼,說是屬於河內的,但是又距離冀州很近。其東北就是蕩陰,而蕩陰再往北,就是老曹同學冀州大本營,鄴城了。
在朝歌縣城外,有一個軍營。
原本這個軍營還是多少有些規模,但是在上一次的太史慈突襲之後,就被破壞得七零八落,後來袁紹又和曹操乾仗,也就一直沒有修複,現如今雖說多少收拾了一下,但是營大人少,大部分的區域都是荒涼的,破窗效應特彆的明顯,連營地之外的壕溝,都是被泥沙淤堵得差不多平了,根本不成一個樣子。
營地寨牆之上,也是懶散得連值守的人都沒幾個,偶爾有一兩個身影晃動一下,都不像是在巡查,更像是孤魂野鬼在晃悠。
說是孤魂野鬼,倒也沒有什麼錯,因為這裡確實是已經被遺忘得差不多了。
早些年袁紹還活著的時候,這裡一則是防禦黑山賊,二來也是作為冀州防線,提防著南麵的曹老弟,自然是有些資源傾斜,額外的財政補貼。
而現在黑山賊早就沒了,曹操也入主了冀州,這朝歌的戰略地位便是一降再降。
對於冀州來說,主要的防禦點就放在了太行山之中,一旦被魏延突破了太行山的軍寨,沒有收到示警的朝歌當然也不會沒事拉個警報玩。
另外樂進是在河內溫縣一帶駐紮大營,訓練兵卒,而距離溫縣還有一段距離的朝歌,也就自然不能得到額外的補貼,財政飯沒得吃了,荒廢就不可避免。
在這樣的情況下,朝歌縣之外的營地,基本上也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狀態,軍營之中的兵卒老的老,懶的懶,廢的廢,基本上都是混日子的……
這一日,剛剛過了午時,朝歌軍營之外,就傳來車輛行人的聲響。
軍營寨牆上的兵卒也被聲音吸引了,伸出腦袋來,有些茫然的看著從遠處緩緩而來的一行人。
人不多,車兩輛。
隊列不算是太齊整,但是隱隱約約有股氣勢迎麵撲來。
眼瞅著這一行人直愣愣的朝著軍營而來,值守的小兵連忙連滾帶爬下了寨牆,通知了軍校。
軍校一驚,瞪圓了眼,連兜鍪都來不及戴正,奔上了寨牆,氣喘還未定,便是揚聲大喊,『來,來的是什麼人?』
魏延仰起頭來,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某奉命前來勞軍!車中就是勞軍之物!』
『啊哈?!這,姥姥!勞軍啊!真勞軍啊!』
『嗨!大夥兒聽見沒?!有人來勞軍了!』
『天可憐見!終於是有人勞軍來了!』
『我這腸子都快縮沒了!這好歹可以吃一頓飽飯罷!』
軍營之中軍校還沒有說話,其手下便是忙不迭的大喊開了,頓時整個軍營就像是從死氣沉沉當中重新活泛過來了一樣,鬨哄哄的就像是塞進去了一個集市。
軍營軍校還要裝些穩重的模樣,咳嗽一聲,『額嗯!那個……是哪位郎君來勞軍啊?』
魏延也不多話,讓人將之前獲得的名刺送了上去。
名刺這玩意麼,說實話,真的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想要仿製其
實非常的簡單,但是想要仿製,就必須先要能見到真名刺。因為大漢當下所有的名刺,基本上都是木製的,用隸書寫在上麵,材料都是非常的尋常,唯一可以用來辨彆真偽的,就是寫在上麵的字樣筆畫。
比如魏延拿到的這個王氏莊園主的名刺,其中的王字最下麵一橫,寫得就像是一捺,如橫臥的刀,彆有特色。又如再拜的再字,上麵的一橫,不是短短的一橫,而是長長的橫貫兩邊,宛如是要橫切了整根的名刺一般。
這就是名刺上的暗記。
雖然這些暗記很粗淺,但是對於一般的人來說,足夠用了。
因為大漢大多數的百姓都是文盲,而一般的人如果隻是知道名字,也拿不到真名刺,自然寫不出暗記來,想要仿造也無從仿造。
魏延不需要仿照,因為他拿到的,是真名刺。
軍營的軍校一拿到手,落眼一看,知道這是真的王氏莊園主的名刺,便是毫無疑慮,哈哈大笑了起來,眼淚都快從嘴角流了出來,『王老郎君真真是太客氣了!太客氣了!哈哈哈,來人啊,還不趕快打開營門,將貴客迎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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