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曹操直屬的中領中護軍之外,還有征調兵,征募兵,郡縣兵,家族私兵等等。
如今這些繁雜的部隊,都集中在了安邑周邊。
曹軍在知道驃騎大軍南下之後,便是放棄了北麵的一些小據點,將戰線以安邑為中心層層展開,如同一朵巨大的曼珠沙華之花。曹軍在安邑前沿構建了壕溝防線,由曹洪親率軍校鎮守第一線,而且這一朵曼珠沙華之花似乎還在越開越大,就像是要將斐潛軍隊吞噬於腹內一般。
斐潛的大軍前部就像是一把三叉戟,騎軍就是最為鋒銳的三個鋒刃,隨後便是堅實的步卒和遲緩的輜重火炮營,滾滾而下。
如今的局勢越發的讓人琢磨不透。
斐潛布下了大局,以運城盆地為網,成功的讓曹操不得不在這裡與驃騎軍決戰,而曹操進入了安邑一帶之後,便是反客為主的在安邑張開了大網,又似乎是等待斐潛自投羅網。
斐潛的兵馬沿著官道,次第而進。走得不快,但是很穩。
曹軍的斥候也是一日多過一日,並且其騎兵的規模也是一日超過一日。
因為被逼的……
人數不多,就有可能會被驃騎騎兵斥候給包了吞了。
雖然說驃騎前鋒的騎兵一直都在壓著曹軍的這些斥候騎兵,曹軍斥候騎兵也一直都在避戰,但是誰都清楚,雙方進入最後肉搏的階段越來越臨近了。
根據驃騎斥候在前線的偵測情況來看,安邑方向上的曹軍部隊都在嚴陣以待,層層設防,修建了大量的哨塔和軍寨,相互構建出了一個極其龐大且複雜的兵營體係,也就自然杜絕了一些驃騎騎兵軍校將領想要以騎兵突襲的希望。
曹操本人在安邑偏西南方向上立起了三軍司令的大纛,似乎是表明了他已經準備好在這裡和斐潛決一死戰了。
隨著氣溫的進一步升高,在安邑周邊的涑水河的水位也在漸漸的下降。
禹王陵上的草在烈日之下乾癟,枯黃。
似乎一切都在戰爭的之下凋零。
安邑周圍是一片曠野之地,黃土高原地形。
這一片從上古繼承而來的土地,也見證華夏民族的始祖黃帝、炎帝、蚩尤,以及堯、舜、禹的成長和發展。堯初都蒲阪,後遷平陽,舜都蒲阪,禹都安邑。華夏的首個奴隸製王朝,大夏也是在這裡誕生。
主要是因為這裡有一個鹽池,這種天然便捷可以獲取安全鹽分的地區,是上古生產技術不足之時的瑰寶之地。
但如今這一片原本適宜民眾生存的地域,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外圍被挖出了兩道深壕,並且在兩道深壕之中還上了一些木樁尖刺,在壕溝兩側還有蘆席加固。這些蘆席也不知道是曹軍從山東運來的,還是在河東之地『征發』的……
官道自然是已經被深壕所截斷。
視線所及之處,沒有多少人煙,隻有一些稀疏的那些灌木、樹林和破敗村莊的輪廓突兀的屹立。
曹軍大營占據的地域非常大,在深壕之後搭建出了一個東西寬約有二十五裡,南北至少超過了十五裡的一個龐大架構體。整個的運城盆地安邑周邊,除了西北之處的孤峰山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彆大的山體,但是因為地處黃土高原區域,所以會有很多的天然溝渠,將整個區域切割成為大小不一的棋盤狀。
而在這些大小不一的塊狀土塬上,曹軍在很多地方用吊索和木板相互勾連起來,使得曹軍可以不用走那些彎曲的溝渠就可以較為方便的在土塬上移動。於是乎這些土塬和吊索橋,就成為了一個個的屏障。
許褚作為前線的指揮將領,領先斐潛抵達了曹軍陣地前沿。
看著遠處曹軍大營之中飄揚的漢軍旗幟,以及代表了山東力量的曹氏軍旗,許褚不由得在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
山東之處
,也是許褚成長的地方。
他其實和曹操都是同一個地方的人,譙縣人。
如果正常來說,既然都是老鄉,那麼自然是有鄉黨的加成,或許會更加親近。
可偏偏現在,他站在了這裡,而曹操在對麵,雙方兵戎相見。
在關中待得時間長了,許褚自然也就慢慢的接受了斐潛的一些理念。或許也不能完全說是斐潛個人的理念,而應該說是『關中』的,或是『驃騎』的……
在斐潛勢力的擴展過程當中,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進來,關中隴右北地等等地區的人就不提了,也自然有類似於許褚這樣的山東人進入了斐潛的政治高層,軍將級彆,而現如今許褚這樣的山東人,就有了不得不麵對,也不得不解決的一個重要的問題。
如果,驃騎戰勝了……
不對,應該是肯定戰勝了山東這些人之後,那麼自己應該是以一個什麼樣子的身份和態度,去麵對之前的山東之人呢?
征服者?
還是同胞?
亦或是……
隆隆的馬蹄聲將許褚從混亂的思緒之中拉了回來。
在土塬溝壑之下,一隊驃騎騎兵正在沿著溝渠往南而去。
曹軍在正麵上已經撤走了大部分的騎兵斥候,隻留下少數的騎兵在監視驃騎的動向。
那麼這些在正麵上縮頭回去的曹軍騎兵,又是去了哪裡?
這些直屬於曹操的中領軍中護軍的騎兵部隊,雖然說在騎術上比不上驃騎麾下那些甚至可以在馬背上睡覺的家夥,但是對於曹操的忠誠度是不容置疑的。所以現在許褚便是派出了更多的斥候,往兩翼延伸而開,試圖確定曹軍騎兵的潛藏的位置,以及曹軍大營內的,為下一階段的作戰提供情報支持。
雙方現在這個階段的舉動都是差不多,曹軍也清楚驃騎不可能莽撞的一頭直接撞上來,也是會小心的試探和推進,然後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才是大規模會戰的時刻。
麵對當下的情況,許褚覺得曹操會利用這些土塬搞一些手段,畢竟曹軍想要經過這些土塬隻需要走土塬上麵的吊索橋,而對於驃騎軍來說卻隻能沿著土塬下方的溝渠而走,這就導致了在某些區域內,曹軍會形成像是站在甕城之上的圍攻效果。
而想要摧毀這些吊索橋又等於是要進攻這些曹軍營寨。即便是現在曹軍營寨寨牆遮擋著,許褚看不清楚其中的布置,也是知道除了最表麵的兩道深壕之外,曹軍肯定還潛藏著許多額外的手段。比如說什麼陷阱,陷馬坑,亦或是鐵蒺藜什麼的……
反正山東跟驃騎也不是第一次交手了,之前驃騎軍所用過的手段,曹軍照著葫蘆畫瓢也不難。
同時,麵對這些深壕,驃騎騎兵難以逾越,但是對於曹軍步卒來說,卻不難通過。畢竟曹軍營寨之中可以隨時準備著雲梯或是木板什麼的,在有需要的時候往壕溝上一架,就可以出擊了。這一點也不能不防。
曹軍大軍囤積在此,麵積廣大,足足是坡下營地的十幾倍,雖然也同樣可以用後續運輸上來的火炮進行攻擊,以點破麵,但是也正因為破的是一個點,而網狀結構的曹軍營地即便是壞了一個點,其他區域也能提供支援,所以現在許褚作為驃騎前軍的統領大將,他並不能急於進攻,相反他要先注重於防禦。他不僅是要調配好前鋒騎兵,試探和查看曹軍動向,也需要給斐潛的中軍和後軍,選擇一個穩固的地區,來保證駐軍的安全。
可是這個地區並不好選……
因為比較好的地塊,曹軍已經先行破壞了。
即便是比較差的區域,許褚也需要安排兵卒人手進行檢測和排查,否則等到半夜突然有什麼地道口一掀,那麼說不得不僅會導致
兵敗,而且連許褚作為前線統領的首秀,也就將成為講武堂內旁人嗤笑的案例了。
謹慎,再謹慎。
許褚暗自提醒自己,然後轉頭下去安排軍務了。
在安邑此處,雙方互為網和魚,既是獵手,也是獵物。驃騎斐潛一方具備機動兵力上的優勢,但是曹軍結營而陣,具備地利,所以究竟是遊走的魚最終死於網中,還是扯破這一張大網,魚躍龍門,終究是雙方都要去麵對的終極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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