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之中滅亡和在沉默當中爆發,並非是黑和白,隻能選一樣,而是同時存在。就像是現在爆發的是曹笙,要滅亡的是鮑忠,而下一刻呢?
鮑忠握住戰刀的手被從來拉住。
鮑忠回過頭看了一眼。
從來微微以目光示意。
鮑忠吸了一口氣,對曹氏傳令兵說道:『某知道了!某定會遵令進攻!』
見鮑忠遵令了,傳令兵也緩了語氣,哈拉了一句,便是立刻就走了。
『你這是要作甚?』鮑忠問從來,忿忿道,『這等婢養子,竟然也在老夫麵前作色!』
從來低聲說道,『無妨……現在且忍耐一二……我們往那邊走!』
不就是轉向進攻麼,簡稱轉進,誰不會啊?
鮑忠一看從來手指的方向,便是立刻明白過來,頓時哈哈一笑,『好!且饒過這等婢養子一回!來人,傳令,我們往那邊走!』
鮑氏戰旗舞動,似乎是迎著李犁的驃騎人馬就上去了,但是實際上,如果能夠從空中俯視,就會發現實際上鮑忠走的方向和驃騎人馬微微錯開了一些……
當然,從曹笙的角度上看過去,畢竟他和鮑忠是在同一個平麵上的,所以並不能發現鮑忠的方向偏移,隻是看見鮑忠確實聽從他的號令,開始向前,不由得長出一口氣,覺得鮑忠這個老將領果然是好將領!
可是當鮑忠這麼一往外偏移,也就等於是將曹笙的側翼暴露了出來!
步卒陣列,最重要的是什麼?
陣型完整!
步卒隻有在結陣的情況下,才有和騎兵對抗的能力!
這是大漢,甚至是前秦,在幾百年的冷兵器戰鬥當中總結出來的經驗,血的經驗!
一旦步卒的陣列散亂,那麼也就意味著一件事情……
李犁很快的就發現了曹軍陣線之中,在曹笙側翼暴露出來的這個弱點。因為李犁認得這個『鮑氏』的旗幟。
在李犁還沒有晉升之前,他作為許褚的手下,也曾經和曹軍交過手,當時就有兵卒從鮑氏旗幟那邊發現了聯絡的信號,後來作戰的時候便是有意留心觀察,也是多少有留些手……
現在留手的好處就體現了出來,鮑氏『讓出』了曹笙的側翼!
最初的時候李犁還略微有些擔心,會不會是鮑氏故意讓出來的陷阱,然後和曹笙來一個左右夾擊,但是等了片刻,發現鮑氏這一去不回頭,更是要搶占做出高地固守的態勢,便是心領神會,哈哈一笑,就立刻派出了人馬,對於曹笙的側翼進行突襲!
驃騎騎兵呼嘯而聚,幾乎就是在轉眼之間,就組建成了一前一後的兩個突擊陣列,然後千餘備甲騎兵,就像是洶湧的波濤,攪動起漫天的黃塵飛沙,微微繞了半圈,朝著曹笙的薄弱側翼撲去!
這千餘備甲騎兵,刀槍閃亮,兜鍪之上的紅纓,在這河東秋日荒涼的黃土地上,宛如跳動的一朵朵鮮豔紅花,又像是蔓延著的點點燎原之火!
即便是當下斐潛麾下多了火炮這個遠程犀利的熱兵器,但是在這些騎兵心中,他們依舊還是這一片土地上的最強力量!
騎兵來去如風,如同鼓動而起的風雷!
古往今來,隻要騎兵還是軍隊的重要組成部分,向來都是推崇主動進攻的,絕對不是如同什麼神劇一般,死死的站定,然後和一群步卒在人群當中原地打轉!
騎兵從來都難以用什麼固定的戰線,來限定於某種陣圖,或是某種戰法的!
騎兵的戰法永遠隻有一個,前進,前進,再前進!
停下來,就隻有兩個結果,要麼是擊敗了敵軍,要麼就是自己戰死!
之前曹軍蝟集而來,聲勢浩大之時,這些驃騎騎兵沒有人膽怯畏戰,現在曹軍顯露出了敗相,就更加沒有人會有絲毫的遲疑!
更何況,現在還有大漢的驃騎大將軍就在後方!
整個大漢,整個天下,唯有驃騎,也永遠隻有驃騎,才能獲得他們全心全意的支持、尊敬和愛戴!
就在所有山東之輩都在爭搶大漢朝廷上的位置,都在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相互打得人腦袋崩出了狗腦漿,卻隻有驃騎,帶著他們呼嘯北上,迎戰鮮卑收複陰山,也隻有斐潛,帶著他們遠征西域,將大漢軍旗插在了那萬裡天邊!
在這河東大地上,千騎奔馳,拉出滾滾黃龍般的塵煙,不論敵人是強大還是龐大,不論敵人是阿貓還是阿狗,隻是跟著三色戰旗,往前縱橫奔馳!
這才是真正的大漢騎軍!
羽林精騎!
在驃騎騎兵突襲而來的時候,曹笙卻還在喊著:『給我上,都給我上!』
僅僅依靠政令,永遠無法得到忠誠。
當那些牛馬嘴皮上的甜頭最終消失的時候,換成了汗鹹味和血腥味的時候,隻要外力的壓強大到了一定程度,超出了這些牛馬所能承受的極限,那麼崩潰也就成為了必然。
最終也可以將責任都推給稻草……
反正不管是牛馬還是稻草,都沒有話語權。
曹笙的督戰隊擋不住越來越多的潰敗兵卒。
最後連曹笙他們自己都晃動了起來,垮塌了下去。
在驃騎的蹄聲轟鳴之中,曹軍出擊的曹笙一部的混亂甚至開始蔓延到了曹軍中間部隊!
無可救藥的愚蠢,加上不知所謂的『臨時』戰術,使得曹軍不僅是拋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損失了許多輜重車,也失去那僅存的一點點的鬥誌和士氣……
『這不是我的錯!』曹笙瞪圓了眼,大聲呼喝道,『都是那些家夥沒按照規矩來!沒按照我的辦法來!都是……啊啊啊……』
不知道是從何處飛來的刀刃,切中了曹笙揮舞著戰刀的手,頓時斷指橫飛,血汙噴濺!
『啊啊啊!』
十指連心,曹笙痛得臉都扭曲了。
『快救都尉!』
中護軍的兵卒見狀,便是立刻團團將曹笙護住,夾著就往曹軍大營之中敗退。
曹軍大營內還有投石車,想來這些驃騎騎兵不敢太過於靠近!
……
……
就在曹笙的車陣計劃崩壞的同時,在左翼的曹軍也出現了新的問題……
驃騎軍左翼,安邑城下分戰場。
許褚部下的老軍侯,覺得自己並沒有老。
望著不遠處安邑曹軍營地內煙塵彌漫,烈火衝天的景象,老軍侯的胸口仿佛也跟著燃燒起來,焦躁而灼熱。
整體上來說,許褚的突襲可謂是大功告成。
許褚用火炮直接在安邑城下曹軍營寨上開了個通道,然後避開了大部分曹軍預設的防禦工事和陷阱,再加上裴輯從城中而出,使得許褚軍並沒有在曹軍營地之中耽擱太長的時間,因此整體上來說就減少了許多的風險。
不過,隨著曹洪開始在曹軍本大營內的調配兵馬,在安邑曹軍營地之外負責攔截和警戒工作的老軍侯這裡,也就漸漸的氣氛有些緊張起來。
『老軍侯!曹軍大將好像是要衝出來了!』
一旁的兵卒和老軍侯說道。
騰湧而起的煙塵,就像是有野獸在土地裡麵翻湧,似乎是要隨時撲到麵前來!
老軍侯吸了一口氣。
這裡麵有敵軍騎兵!
雖然看不真切,但是從這煙塵,這動靜,老軍侯久經戰陣,自然明白這其中意味著什麼!
雖然說老軍侯期盼軍功,但是真要麵對曹軍如此洶湧的殺機,依舊不免有些許的緊張,不過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唯有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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