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尚書府五公子,去給宴會上的一眾夫人舞劍助興,平夫人這是把自己的兒子當作舞伎來羞辱嗎!
慕蓁熹都要懷疑自己的耳朵了,她清楚地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的吳正珩捏緊了拳頭。吳正珩不能去,堂堂男兒當作消遣舞劍,被傳出去以後如何立身立業!
推開壓著自己的婆子,慕蓁熹不管林長白的眼神阻攔,衝到麵前,終於看清明台,氣質直接碾壓渾身臟亂不堪的她,但她仍舊鎮定地舉薦自己,“夫人既然是想尋樂開心,不如讓我、讓奴婢前去,不管是獻舞,還是耍劍,就連雜耍,我、奴婢也來得了,保準讓夫人和今夜的客人滿意,如何?”
人群裡傳出一聲輕嗤,嘲笑這個小丫鬟的不知天高地厚,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吳正珩在明台發話前,率先嗬斥慕蓁熹,“大膽婢子,哪兒輪到你回話,還不跪地自罰!”
跪地自罰?慕蓁熹都要聽不懂了,冷不防後背就被一個婆子踹了一腳,整個人撲倒在明台的腳上。
乾淨精致的暖靴後退,明台製止了婆子,“是該學學規矩,今日有要事,便先放過這丫頭,五公子看這樣可好?”
吳正珩深知毫無反抗的餘地,隻能點頭,“走吧。”
“慢著,五公子還需準備一番。”隨著明台的吩咐,兩個婆子分彆拿出兩條沉重的鐵鏈,叮咚作響的鐵鏈相撞發出催促的聲音。
“五公子既是有錯之身,必要帶鎖鏈以示悔過之意,五公子,請……”
兩條鎖鏈放在地上,這是獄中囚犯才能帶上的腳鏈和手鏈,是屈辱,是平夫人摧毀吳正珩的一刀刀淩遲。
明台步步緊逼,“五公子可要人伺候?”
“彆碰我……”吳正珩的聲音沙啞了下來。
一眾仆人的注視下,吳正珩自己沉默地帶上腳鏈、手鏈,婆子們毫不避諱地投來嘲笑鄙夷的眼神,有的甚至發出聲音,明台公事公辦地擺出請的姿勢,“五公子請。”頓了頓又對後麵的林長白道,“長白亦可來。”
不用明台講,林長白都要跟上的,今晚這仗勢,五公子當真是凶多吉少,再沒人跟在身邊,怕是五公子喪命也沒個通風報信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直到聽不到夜空中那一道叮叮當當的鎖鏈聲,慕蓁熹才揉著腰從地上爬起來。
“狗婆子!”慕蓁熹動了動手指,肯定是那位八字胡故意踩她手的!
院子清淨空闊下來,慕蓁熹一瘸一瘸地走回正屋,想到剛剛藏起來的藥,連忙跑到木板後麵的浴桶,扯開泡在表麵的外衣,裡麵包著的是藥爐、藥渣,還有兩大包藥包。
重新點燃火堆,把撈出來的藥包打開放在一旁烤,希望後麵還能用吧。慕蓁熹坐著休息了一下,腦子裡根本無法想象吳正珩和林長白是怎樣的處境,她強迫自己動起來,把屋子重新收拾整齊,最後隻剩下她坐在木板上看著碗裡麵的烤鳥肉,可是再也沒有之前的輕鬆愉快心情了啊!
外麵又開始下起了雪花,慕蓁熹披著唯一的厚衣服,站在門口觀望,遠遠地,下方的亭子處有人影走動,是巡視的仆人。
慕蓁熹嘗試跑到下麵和人搭話,被巡視的人惡狠狠地嗬斥,“滾回去短命鬼!”
什麼都做不了,慕蓁熹乾脆坐在門口等人回來。
很久,很久,時間太漫長了,漫長到雪花飄進屋簷下麵,在慕蓁熹的腳前鋪滿潔白畫布,漫長到寒風驟起,吹得慕蓁熹四肢發冷,臉頰發紫。
可是等的人,還是沒有回來。
枯坐,慕蓁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這個詞背後的苦澀,她甚至猜測著各種可能,如果吳正珩回不來,她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自己該怎麼辦,而是要去找這個人,為這個人問清楚,問明白。若是她白白送了命,她竟然覺得也沒什麼不好。
終於,絕望的死水泛起了漣漪,慕蓁熹等到了吳正珩。
夜色伴著漫天的雪花,兩個婆子拖著一個人影往這邊來,慕蓁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裡,她冰冷的腳完全沒有知覺地跑起來,撲到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囚徒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