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蓁熹不再看花了。
她起了身,在桌前坐下用素麵,與紫蘇隨意嘮著家常。
沒有了主子的思咎園,一片寧靜。加上過去一年中,管理後院的是從洗劍寺中回來的大夫人,大夫人一向一碗水端的平穩,從不給人落下口舌,思咎園中的婢女與其他院落的婢女一樣待遇,該休的假,該有的月錢,該置辦的新衣一樣不少。
外麵院落的婢女們不知多羨慕思咎園呢,不用伺候主子,也沒有煩心事,能不羨慕嗎?
紫蘇的小臉蛋都圓了一大圈,皮膚白裡透紅,肉眼可見的好狀態。
她給慕蓁熹倒著熱茶,“前幾日聽廚房的人說,西行的隊伍入了盛京,還有大皇子親自去接呢,那場麵真是熱鬨呢,我就想著,喜兒定然在那轎中呢!”
慕蓁熹笑笑沒講話,紫蘇講得不停,“我們當天就把思咎園又裡裡外外清理了一遍,就等著迎接你們回來呢。可不巧,後麵竟然迎來噩耗,先皇駕崩,府內氣氛凝滯,我們這些婢女也怕有變化,誰知新朝一立,咱們主子升官了,還有了府邸,真是天大的喜事呢!”
“你是不知,雖然吃穿不缺,可是咱們思咎園的人在外,還是得人白眼。一聽主子生了官,咱們走出去,個個都有麵,還有人求到月叢姐姐麵前,想要入我們思咎園呢,這可真是這麼多年來,頭一次這麼風光呢!”
慕蓁熹收了筷子,被紫蘇的開心感染,嘴角也掛著笑意,“是呢,明明一切都在往好處發展,我竟然還沒有你這般開心。”
紫蘇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手圈住還有餘,“倒是你呀,瞧你瘦的,這一趟定是吃了不少苦頭吧,還有那百年難得一遇的西北地動,你們當時是怎麼度過的?”
“那些都過去了,以後我與你慢慢講。夜深了,你且回去休息,等明日一起回府。”
“好。今晚做夢都是甜的呢!”
紫蘇暢想著新的大房子,開開心心地端著食盤離開了。
慕蓁熹心裡還掛念著吳正珩,陸老就死在他眼前,他心裡一定不好受,這會兒應該也能緩過來了。
潦草地收拾著房間,其實房中的東西很少是她的,也隻有幾件吳正珩賞給她的首飾。更多的是一些紙張,是她謀劃開在人間奶茶鋪時的構想,還有一些是她心煩意亂之時,在紙上胡亂寫的人物關係。
一張張紙張,仿佛將她帶回那些緊張壓抑的時日,輕笑著,慕蓁熹取來燭火,將紙張一一燒儘。
那時她不敢接受吳正珩,自以為能守好這顆心,卻不知那樣的自己真是天真。
情感怎麼可能控製得住呢,明知道不合適、不夠好還是會忍不住關心在意,這不是愛,是什麼?
明滅的火光在慕蓁熹臉上搖曳,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發覺,紙張之中少了一冊她精心畫的連環畫。
那個她春心萌動之下,畫著q版的她與吳正珩,一人執紅梅,一人執長劍交彙出一顆愛心的連環畫,俗套又羞人。
收拾了殘局,慕蓁熹確確實實沒有整理出要帶走的東西,首飾她不缺,也不喜戴,衣服也是尚書府的婢女服,用不上,如此看來,她還真是赤條條來、赤條條走,來去了無牽掛。
長廊上的燈籠熄滅了好幾盞,隔了一段距離才有一盞明燈,堪堪照亮長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