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一度,滿床狼藉。
秀發淩亂的幼梨,此時直挺挺躺在錦繡床榻裡,雖然人醒了,但魂已經沒了。
隻聽得身邊的世子輕輕咳了兩聲,慢吞吞起身,幼梨的神經瞬間緊繃,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素手緊緊攥著薄被,薄被下寸縷未著,某處隱隱作痛,隨時提醒著她昨夜發生了何等羞人之事。
世子掀開帳幔離開床榻,清雅的嗓音透著疲憊的嘶啞,喊人送水進來。
幼梨不敢睜眼。
此刻心如死灰。
她十歲被賣入永安侯府當婢女,今年是她在府裡的第五個年頭。
五年間,幼梨從當初最低等的灑掃婢女,一步步成功晉級為寧遠侯世子跟前最得臉的大丫鬟,初步實現了丫鬟生涯的小巔峰。
她對這樣的生活很滿意,多的也不敢妄想,打算好好攢錢,哪天求主子一個恩典,贖了自己出府嫁人,也當一當尋常人家的大娘子,做一回自己的主。
偏偏就在昨夜,雨疏風驟之時,她在世子寢屋裡做繡活,燭光搖曳,隻等著世子從書房回來,她便伺候世子就寢。
咳,當然不是那種伺候。
是端茶遞水、更衣沐浴的伺候。
因三日前成功晉升為了世子跟前一等大丫鬟,便有了值夜的資格。
她就睡在架子床旁邊的小榻上,還不能深眠,隻要聽見主子半夜有什麼動靜,便要隨時起身查看,等候吩咐。
世子風華絕代,端方持重,少年英才,十二歲便是秀才,十五歲成了大周朝最年輕的舉人,是侯府最閃耀的存在,人稱文曲星下凡,貴不可言。
平日裡他也沒有高門世家子弟那些不良習性,不是去尚書府私塾上課,就是待在書房看看書,寫寫字,有時候看書晚了,就會到深更半夜。
前兩夜都還好,可這一夜等得格外漫長,等得她都歪在榻上睡著了,然後他就回來了。
他腳步不穩,跌跌撞撞進了寢屋,不由分說拉著她就親就吻。
世子雖一身書卷之氣,但身量頎長,身高約莫八尺(大概是現在的一米八多),她哪裡敵得過,很快就被他摁在床榻上醬醬釀釀,顛鸞倒鳳一夜。
此時她渾身骨頭已散架。
世子看似文弱,沒曾想,在這方麵的爆發力竟……如此驚人!
若非昨夜是真真實實發生過的,幼梨都不敢相信,一向孤高自許、清心寡欲的謫仙般男人,居然會這樣跟他的大丫鬟睡了!!!
清白二字,已經蕩然無存。
如今,她真成了世子的通房了。
然而,通房是比小妾還不如的存在。
沒名沒分,若是沒有主子的恩寵,將來主子成親,被隨意打發遣散也是有的,能當妾的,寥寥無幾。
她原先在老夫人院裡伺候,後來老夫人派她來伺候世子,是以,在世子身邊也有兩年了,但從不認為心高氣傲的世子會看上自己這樣一個身份低微的丫頭。
而昨夜的一場夢,的確是這般告訴她的。
那一場雲雨讓她仿佛置身迷霧之中,半夢半醒間發覺自己竟是存在於一本話本子裡的小人物。
話本裡提到,她將得世子的恩典,還了契書,出府認親,安排嫁人,偏這一切都是噩夢的開始,她受儘苦楚,幸得世子感念主仆一場,救她出苦海,可沒多時,世子竟得病暴斃……
幼梨感到奇怪,若話本子所提之事是真實的,那她怎會突然和世子有了肌膚之親?
若非真的,那為何她會做那樣的夢?
幼梨正擰著秀眉想著,身子突然騰空,幼梨驚呼出聲,一睜眼便瞧見了世子那雙古井無波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