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梨背上包袱從人少的那條小路走。
老夫人也事先安排過,這條小路不會有閒雜人等。
秋霜一路小跑了出來,幼梨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秋霜眼含熱淚地望著她。
雖然幼梨什麼都沒有跟秋霜說,可秋霜心裡也隱隱猜到了。
曾經的她覺得繁花似錦的侯府,有享不完的富貴,可是當她陪著幼梨看儘了那些悲劇,也為幼梨姐姐深深擔心了起來。
如今,幼梨姐姐要走了。
雖然很不舍,可是秋霜為幼梨姐姐感到開心。
飛蛾撲火,還是另謀生路。
顯然幼梨姐姐是清醒的。
幼梨衝她揮揮手,做了最後的無聲告彆。
外頭有老夫人準備的馬車在等她。
這一天,風和日麗,陽光普照,幼梨就這樣離開了待了六年的侯府。
跌跌撞撞的,她還是以這種方式離開了這裡。
自始至終,幼梨都十分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從雲嫣然出現的那一刻,她就意識到,自己如果不離開,一生都將困在嫉妒和痛苦的牢籠裡,像盛如淩那般慢慢變得麵目可憎,不得解脫。
可那場不知天高地厚的怦然心動,並不足以讓她犧牲往後餘生卑躬屈膝。
幼梨一手拿著老夫人還給她的賣身契書,一手撩開車簾,放肆地嗅著自由的味道。
馬車一路送她到了白雲觀。
老夫人早就跟這裡的女觀主打過招呼了,讓人好生照顧幼梨,女觀主出來親自迎接幼梨,送幼梨進了收拾好的廂房居住。
這間廂房,幼梨聽女觀主說,還是蘇錦嫿之前住過的。
如今的蘇錦嫿,早已離開。
去了哪裡,沒人知道。
幼梨心中感慨萬分。
兜兜撞撞,她還是步了蘇錦嫿的後塵。
而幼梨的離開,根本瞞不住。
世子像往常那樣回來,路過熱鬨的街市,看到有趣的玩意兒,竹蜻蜓,他買了幾個,打算拿回去送幼梨。
幼梨對這樣的小玩意兒都很喜歡。
世子一回來便如往常一樣習慣尋幼梨,隻是轉了幾個地方都沒有瞧見幼梨,便喊來底下人來詢問。
可是底下的人都說不知道。
世子心中大感奇怪,當即吩咐人去各個院子尋找幼梨,但很快回來回複的結果都是沒有找到幼梨。
世子心中突然生出不妙的情緒,趕緊回廂房看看,他打開衣櫥,裡麵幼梨的許多衣服已然不見,再看看幼梨平時最寶貝的百寶箱。
這百寶箱積攢了幼梨許多體己,世子曾經還調侃過幼梨是個貪心的守財奴,但幼梨就是喜歡積攢好多好多金銀珠寶,很有安全感。
如今連這些都不見了……
世子的身子劇烈地搖晃起來,幾乎站不穩,堪堪扶住了一旁的梳妝台。
他的視線很自然地落在了妝奩盒子下的一封信封。
上麵寫著:幼梨敬呈。
世子瞳眸緊縮了一瞬,顫抖著手拆開了信封,打開信紙一一看過。
【世子,奴婢走了,原諒奴婢未得允準,卻行離開之舉,縱然蒙得世子高情厚愛,亦無法消弭你我天懸地隔,天淵之彆,如今奴婢離去,另有一番天地,諸多不得已,惟願世子安康喜樂,事事順遂,離去勿尋勿念,幼梨拜上。】
寥寥數語,世子反反複複地看,看得他牙關咬緊,目光猩紅,胸腔無名之火在狂肆燃燒蔓延,燒得他心口血肉淋漓,疼得他淚眼模糊,呼吸寸寸疼,喉間湧起一股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