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荒野,厚重的烏雲如鉛塊般沉甸甸地墜於天幕之上,將那本就慘白的月光嚴嚴實實地遮蔽,四下裡唯餘仿若能吞噬一切的深不見底的幽黑。
柳家祠堂前,兩盞紅得刺目的燈籠在凜冽的風中劇烈飄搖,光影明暗交錯間,一隊迎親之人抬著那精致卻透著陰森的花轎,緩緩步入祠堂的院子內。
花轎那朱紅的色澤在周遭的幽暗中,竟似乾涸已久的血跡般觸目驚心,轎簾之上所繡的剪紙鴛鴦,其形態扭曲怪異,仿佛正於無儘的痛苦中苦苦掙紮。八個抬轎的轎夫,臉上神色惶惶,卻又因職責在身而不敢放下,隻得強撐著,動作僵硬而機械地邁著步伐,花轎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好似冤魂的哀號,一步步被抬進了祠堂。
祠堂之內,一列列的牌位整齊地排列著,在那閃爍搖曳的紅燭映照之下,無端地散發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氣息。
供桌上,豬羊牛三牲陳列,祭品的眼睛仿若仍帶著生時的戾氣,惡狠狠地瞪視著眼前之人。其下,一堆堆精致糕點擺放有序,而香爐之中所插之香,燃燒而起的煙霧竟是那詭異非常的墨綠色,嫋嫋娜娜地緩緩升騰而起。
祠堂中央,一口碩大無比的棺材橫陳,其上綁縛著一朵鮮豔奪目的大紅花,祠堂內,到處貼著紅色的喜字,祠堂兩側卻分彆放置著白色的花圈。
一對老夫妻笑容滿麵地坐於祠堂主位,目光不時投向門口,隻等新娘子前來奉茶。身著一身黑紅相間司儀服的中年男人,手持一本紅冊子,神色凝重,準備開始念婚禮的唱詞。
門外,迎親隊伍停駐在屋門口,緩緩將花轎放下。臉上敷著厚重紅色腮紅的媒婆,臉上堆滿笑容,伸手欲攙扶新娘。
一隻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伸了出來,搭在媒婆的手腕之上,媒婆的笑容瞬間凝固,麵色變得極為僵硬。
旁邊的轎夫們悄悄看見這隻伸出的手,紛紛驚愕地望向新娘,心中暗自詫異:這新娘的手怎麼比自己婆娘大了這麼多,而且這身高,怕有一米八了吧?怎如此高挑?且這身形輪廓,莫不是個男人?
身著火紅色嫁衣,頭披紅蓋頭的喬夕辰從花轎中走出,一邊邁著步子,一邊在心中憤然咒罵:“係統,你這混賬東西又坑我,不是說隻需要保證躺六天再乾一天活就可以了嗎,怎現在還得結個婚?還是冥婚?”
【叮,係統不在線,請稍後再問~】
“去你爹的!”喬夕辰怒火中燒,手上不自覺地捏緊媒婆的手,媒婆臉色驟白,嘴唇哆哆嗦嗦,低聲哀求道:“大,大人,輕點,老朽骨質疏鬆啊!再捏就碎了!”
“啊,嗷嗷。”喬夕辰尷尬地鬆了鬆手,繼續在心底怒喝:“係統,彆給我裝死,再這樣,我就把你文件裡的崽崽照片全數刪掉!不要以為我不知你私藏!給我一個解釋!”
【叮,親愛的宿主大人,我在~〃 ̄w ̄】
“快說,為什麼我還得結個婚?”喬夕辰大步前行,跨過那熊熊燃燒的火盆,一個沒注意,騰升的火苗差點燎到褲襠,讓他腿間一熱,慌忙撲了撲。
主位的兩夫妻看著這絲毫不優雅的行為,一陣牙疼,新娘跑了,遊戲怎麼找了個男的來?
遊戲:有就不錯了,還挑!
【宿主,這是前置劇情,先前的boss就是在前置劇情的時候逃脫的,所以你需要補上。】係統聲音裡帶著一絲堅定,他絕對不能被宿主發現這其實是首殿大人的安排!
“是這樣嗎?”喬夕辰滿心疑惑。
【是這樣的宿主。】係統強作鎮定,理直氣壯地回應。
喬夕辰將信將疑地把視線轉移到了眼前的事情。
媒婆將喬夕辰攙扶到老夫妻麵前,而後鬆開手。旁邊的司儀瞧見喬夕辰,不禁瞠目結舌,他才四十多,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當然能分辨出男女。遊戲怎麼會找來一位男新娘,而且還這麼高大!
對麵的老夫妻望著麵前身姿挺拔長身玉立的“兒媳婦”,不禁呆若木雞,對視一眼後,小心翼翼地探問:“大人,您,是不是走錯了?”
“沒有錯,彆磨蹭了,趕緊的吧。”喬夕辰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心想著速戰速決,早死早托生,這麼猶豫拖遝乾嘛。
老夫妻尷尬地清咳兩聲,以眼神示意司儀繼續。
司儀拿起紅冊子,清清嗓子,開始唱詞:“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念完後,司儀後退一步,開啟流程:“今柳氏公子柳青與李氏女,咳,男,”
首位的老夫妻見狀,急忙向司儀使眼色,男什麼男,說男的話,後續劇情怎麼推進?他們兩個老東西怎麼弄死一個大男人?
司儀看到老夫妻對他擠眉弄眼,立馬心領神會,連忙改口道:“李氏女,招娣,締結良緣,同棺共墳,永結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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