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往常一樣,剛過8點,張英芳就到了公司。
跟德國人的談判雖然不歡而散,但接下來還有跟法國人的合同要談,她不敢大意。雖然談判可以強硬,但強硬隻是手段不是目的,最終她還是要做成生意的。她一麵考慮該怎麼再跟德國人重新接觸,一麵琢磨下午該如何跟法國人談,既能強硬又能避免再次發生談崩的情況。
她剛一推開辦公室的門,就見張全福黑著臉,滿麵怒氣地坐在她的辦公桌後。
張英芳不知怎麼回事:“跟法國人的談判是在下午。您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張全福沉著臉,伸手把桌上的一份報紙朝她一推:“你自己看吧。”
張英芳放下挎包,滿臉狐疑地捧起報紙,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報紙的名字:《法蘭克福娛樂報》。
隻見其中一版的頁麵下方用鬥大的黑色粗體字寫著一行聳人耳目的標題:“中方公司惡意違約,德國公司損失慘重。”粗體標題下的壓圖照片,是張英芳昨天在走廊裡的一係列憤怒表情,照片並不是很清楚,像是從視頻中截取的。
張英芳匆忙通讀了整篇文章,報道中煞有介事地描述了路易斯公司這隻“小白兔”是如何被美特熊鯨公司這隻“大灰狼”欺騙的,特彆還強調了“大灰狼”的違約給“小白兔”造成了多少多少的經濟損失。文章裡充滿了各種臆測和腹黑,雖然沒直接說美特熊鯨是騙子公司,但各種各樣的負麵詞彙顯然也沒什麼善意,肯定是不想讓讀者產生好的聯想。
張英芳讀罷把報紙輕輕放到桌上,用不屑的口吻說道:“德國這種娛樂小報都是這個德行,愛起一些誇大其詞聳人聽聞的標題吸引讀者,但其實沒什麼實質內容,您不用生氣和在意。”
“你說什麼?不用在意?”張全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把抓起報紙,手激動地抖了起來,“我已經讓車荔子把這篇文章都翻譯給我看了,這上麵寫了那麼多不好的話,你卻說不用在意?”說完,他把報紙“啪”的一聲拍在桌上,蹭地站起身,臉因為氣憤而變得抽搐,他大喝道:“這就是一派胡言!誣陷!造謠中傷!”
“那您想怎麼辦?”張英芳看著自己的父親平靜地問道。
“你去找他們!讓他們撤文並且向咱們登報道歉!”張全福怒不可遏地說道,“如果他們不撤我就去告他們誹謗!讓他們賠錢!”
“可我們違約是事實,我們賠路易斯公司錢也是事實。雖然他們的話很難聽,但事確實發生了。”張英芳語氣和緩,“即使去告他們咱們也沒什麼合適的理由。他們這種報社都知道如何規避風險。說不定還會利用跟咱們打官司把這事鬨得更大,那咱們就上了他們的當,等於是幫他們把這件事弄得人儘皆知。”
張英芳的話像一記榔頭捶在張全福的胸口,他頹然地又坐回到椅子上。
他沉思了片刻,語氣嚴肅地說道:“可是孩子你要想清楚啊,咱們是用德國公司跟路易斯的公司做生意的。可讓他們小報這麼一說,咱們就變成了中國公司。如果咱們不解釋清楚,那不就等於讓那麼多在德國勤勤懇懇,誠實守信開公司的中國同胞也都背黑鍋了嗎?這一點你想過嗎?咱們賠錢沒問題,但事情一定要說清楚啊。不然以後誰還跟你做生意呀?”
張全福的這番話說得張英芳一愣,她剛才確實沒想那麼多。
她點點頭:“您說得對。那我現在就讓公司律師去聯係報社,讓他們撤文和道歉。如果還不能解決,我們就隻有打官司了。”
張全福歎了口氣:“我們必須儘量把影響降到最低,一定不能讓這件事波及到同胞的公司上,如果那樣我們就是罪人了。”
跟其他公立的德國綜合型大學一樣,西德斯海姆大學也是沒有圍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