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反轉得太快,饒是沃爾夫岡見多識廣也不禁詫異。先是跳出來一個女生揭發約爾根在廚師的事上撒了謊,緊接著被自己留下來當翻譯的外國男生又針尖對麥芒地指責約爾根“種族歧視、偏見和虐待”。
作為行動負責人,沃爾夫岡並不是想不明白約爾根為什麼會兩次拒絕阿亮上廁所的要求,而是沒料到一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的外國男生竟能講出這樣一番話。不僅如此,他還聲稱要投訴約爾根,並跟約爾根打官司。一瞬間沃爾夫岡就覺得董鏘鏘跟其他人很不一樣,渾身上下透著古怪,不知是他危言聳聽還是真有這個打算。
雖然沃爾夫岡並不怕董鏘鏘去投訴,因為這種事根本不容易說得清楚,最多也就是自己的上級會批評他管理不嚴。但如果發展到打官司,那這事兒可就不好說了,德國記者最喜歡這種捕風捉影的事,董鏘鏘提的三個詞就像三座火山,不管他碰到哪個,都能讓他迅速成為“風雲人物”。
而且尤為棘手的是,如果今晚就他們一個部門還好說,但這次還有其他兄弟單位一起參與行動,他雖然是負責人,但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偏袒任何有嫌疑的行為。
想到這兒,沃爾夫岡故意甕聲甕氣地問看起來有些懵的約爾根:“現在廁所裡那個人剛才跟你說過兩次他要去衛生間嗎?當時具體是什麼情況?你到底聽清楚他跟你說什麼沒有?”
這話隱隱有暗示的意味,董鏘鏘心想:一次沒聽清還情有可原,問兩次還能沒聽清?看來這個沃爾夫岡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是要護犢子的節奏。
沃爾夫岡的話一語點醒夢中人,約爾根後退一步,否定道:“我之所以拒絕他是因為當時我兩次提的問題他都沒正麵回答,而且左躲右閃,所以我認為如果一直問下去很可能會找到某些我們想找的線索,並且當時我無法確定他是故意裝樣子還是真的肚子疼。”
約爾根這番說辭雖然解釋了他拒絕讓對方馬上如廁的理由,卻也同時承認他當時確實聽清了對方的請求。見約爾根沒有領會自己的意圖,沃爾夫岡忍不住歎了口氣。
約爾根的狡辯讓董鏘鏘更加生氣,他手指地板,怒道:“你管這個叫裝樣子?你們不是言之鑿鑿說要保護廚師嗎?為什麼會在廚師跟你說他需要幫助時用故意拖延時間的方法來刁難他?這就是你們口中的幫助和保護?就因為你認為他是裝病?那我問你,你是醫生嗎?有行醫牌照嗎?你怎麼判斷他是不是裝病?”
見董鏘鏘的問題連珠炮似的一個接著一個,沃爾夫岡已經明了這人就是個杠精。如果再讓他繼續追問下去,約爾根保不齊又會說出什麼驚人之語。他當即大手一揮,一錘定音:“你們都先冷靜!等那位先生從裡麵出來後我親自問他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現在請你們繼續手頭的工作。”
“沃爾夫岡先生,我認為約爾根警官今晚不適合再進行相關工作了。”董鏘鏘咄咄逼人地注視著沃爾夫岡的眼睛,同時掏出自己的手機,“如果您不能決定,我現在就報警解決這件事。”
就在這時,衛生間的門“嘎吱”一聲開了,阿亮滿麵疲倦地從裡麵走了出來。
說話的幾人同時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到阿亮的臉上。
阿亮迷茫地望著眾人,半張著嘴,剛想說點什麼,表情忽然又扭曲起來。他掙紮著再次跑回廁所,“砰”的一聲重重地關上了門。
幾乎就在他摔上門的同時,一陣猛烈的砸門聲從大門的方向傳來,伴隨著砸門聲,有人在門外用德語高聲說道:“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駐漢堡總領事館的孫濤領事。我們接到中國公民的求助電話,需要進去了解情況。請裡麵的人開門!”
董鏘鏘一聽孫濤來了,忍不住回頭望了眼剛才替阿亮作證的女生,小聲道:“咱們的人來啦。”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大門處傳來,董鏘鏘轉過頭,隻見孫濤麵色凝重地大踏步朝他們走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幾個身穿同樣深色西裝的人,一個個表情嚴肅,氣質乾練。
孫濤走到沃爾夫岡的麵前站定身形,把自己的工作證遞給對方,然後望著沃爾夫岡不卑不亢道:“您好。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駐漢堡總領事館的孫濤領事。我們剛才接到中國公民的求助電話,希望了解這裡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沃爾夫岡把他的工作證拿在手裡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又遞還給他,然後指著一側的包廂說道:“這邊。”說罷他又喊了幾個德國人名,被叫到的人紛紛跟隨他進了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