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鏘鏘拉開門,對著廚房喊道:“你讓她直接上來。”他以為來的是王蜀楠。
賀鴦錦也走出廚房:“我給他開門了但他讓你下去。”
“讓我下去?”董鏘鏘意識到自己猜錯了,“誰啊?”
“他不說名字。你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賀鴦錦說完又盈盈嫋嫋地飄回廚房。
旁聽了兩人對話的雷蘭亭忍不住一臉壞笑地調侃董鏘鏘:“哎,是不是有暗戀你的德國帥哥打算趁機表白了?要不我下樓去……”
“滾蛋!”董鏘鏘佯怒地推了雷蘭亭一把,獨自下了樓。
樓門外陽光明媚,頭頂處飄蕩著從房頂和樹梢上吹落的積雪,飛舞的雪粒折射著太陽的金光,寒風中一閃一閃的,仿佛一條波光粼粼的空氣河。
門外空無一人。
董鏘鏘四下張望,就聽有人在樓對麵小聲喊道:“這兒呢!”
他循聲望去,隻見一個頭戴黑色棒球帽、黑羽絨服黑仔褲的人貓在對麵樓的角落裡朝自己招手。
“靳遠?”董鏘鏘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一溜小跑過了街。
幾個月沒見,靳遠的臉和身材都發了福,好像氣球一樣吹了起來。他的鼻梁、臉頰和手背上貼著不少創可貼,之前的精氣神蕩然無存,再加上臟兮兮的羽絨服和帶破洞和補丁的牛仔褲,人顯得格外臃腫憔悴,儼然一個上了歲數的中年人。
“怎麼不上去?”董鏘鏘盯著創可貼問道,“今天除夕,我包了餃子,一塊上樓吃點兒。”
“你包餃子了?不錯不錯……”靳遠警惕地望了望街的兩頭兒,皮笑肉不笑地打量著董鏘鏘,低聲道,“你現在過得挺滋潤啊……”
董鏘鏘不知道他今天找自己的意圖,應付道:“湊合吧。”
“有的人有了錢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而你……”靳遠的笑看不出是嘲笑還是羨慕,“是悶頭發大財的那種,不顯山不露水。你在國內就這樣,來了還是一點兒沒變。”
“有話直說吧。”董鏘鏘不喜歡兜圈子。
“現在混得不錯,好車也開上了,好衣服也穿上了。”靳遠朝董鏘鏘皮卡停的方向努了努嘴,“是不是得幫襯幫襯窮哥們兒啊?”
沒想到靳遠的消息這麼靈通,連自己買車都知道,董鏘鏘點點頭:“介紹工作沒問題,如果以後有合適的……”
“不用等以後,”沒等董鏘鏘說完,靳遠粗暴地打斷了他繼續往下說,“直說吧,我來就是想跟你借點錢花。過年麼,誰家都要辦點年貨。你都吃上白麵餃子了,哥們兒我還沒飯轍呢。”靳遠用手指做了個點錢的動作,“再說上次還錢的時候我還給了你不少利息,這些利息到現在應該也有不少錢了。你反哺我一些,不過分……”
董鏘鏘來德國這半年既借給過彆人錢,也跟彆人借過錢。他已經聽出來,靳遠的借應該是沒打算還的那種。
“你想借多少?”他問道。
“韓信點兵,”靳遠把手掌攤開,伸到董鏘鏘的麵前,“多多益善。”
董鏘鏘把兜裡的紙幣和硬幣都掏了出來,也沒過數,直接塞到靳遠手裡。“就這些。”
“爽快。”靳遠也不客氣,一把接了過來,“嗯,352歐,不錯,夠吃飯了。”
“你現在打工還是讀書?”董鏘鏘追問道,“住哪兒?”
“打聽那麼多乾嘛?”靳遠的警惕性很強,“想報警?”
“警察之前一直在找你,希望你能跟他們溝通一些事。”董鏘鏘好言勸道。
“我可是良民,跟他們沒什麼好溝通的,再說我也沒義務幫他們,就像沒人會幫我一樣。”靳遠把錢小心地塞進褲兜,又端詳了一會兒董鏘鏘,突然脫下自己的羽絨服扔到了雪地上,哈著熱氣命令道,“把你大衣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