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鏘鏘小心翼翼地走到懸崖邊,感受著陣陣烈風,以及撲麵而來的濃鬱海腥氣。
他忘了是哪位作家寫的:懸崖的風景永遠是迷人且讓人上癮的。他手扶欄杆,舉目遠眺,目之所及處是連綿的群山,陡峭的懸崖,色彩繽紛的建築群,迂回曲折的山路,醉人的藍色海洋,以及海麵上一浮一沉的五顏六色的小艇。
由於來德後一直沒理發,董鏘鏘的短發已經變成了一頭茂密的烏黑及肩長發,此刻被風肆意吹起,顯得格外飄逸。羽絨服也被風吹得鼓鼓囊囊的,整個人好像米其林輪胎的真人版。
風越刮越猛,董鏘鏘終於還是退了下來。等一陣風過去,他聽到斷斷續續的手機鈴聲從羽絨服的兜裡悠揚地飄了出來。
自從把杜藍的團轉給老白,董鏘鏘就琢磨著給杜藍打電話時解釋一下自己的想法:一方麵,從威尼斯去維羅納再到米蘭就三個城市,即使沒有老白和佟樂樂的幫忙,他一咬牙也就堅持過去了,既能提高業務水平又沒太大壓力。而杜藍介紹的團從羅馬去米蘭少則跑四個城市多則跑六個,董鏘鏘雖能帶人遊玩景點但無法保證購物效果。另一方麵,帶團以來,老白的狀態與在漢諾威時有天壤之彆。董鏘鏘認為如果讓他獨立帶5人旅遊團,或許下了團就能完全恢複狀態也未可知。綜合考慮後,他決定把這個團讓給老白。
雖然董鏘鏘想的很清楚,但每次話到嘴邊時都會莫名其妙地滑過去,導致這事始終都沒提。但讓他奇怪的是,他沒主動提,杜藍那邊也好像壓根兒不知道接團的人是老白。每次跟董鏘鏘電話時也都不聞不問,似乎並不關心,這讓董鏘鏘既奇怪又忐忑。
但今天手機屏上的號碼並不是杜藍的,而是北京家裡的。
董鏘鏘出國後才漸漸明白,他的第一次離家不僅對從未離開過父母庇護的自己是一次重大的人生考驗,對他的父母也同樣如是。但兩者的區彆在於,他會在寂寞和無助時才想起父母,想起在家的美好時光,而父母則會每天牽掛他的喜怒哀樂。正所謂:兒行千裡母擔憂,母行千裡兒不愁。
“喂,鏘鏘,爸爸媽媽祝你元宵節……”董父的話還沒說完,聽筒裡傳來的已是董母興師問罪的聲音,“你怎麼不給秦有伯地址啊?”
“啊,媽,我……”腦補出董母從董父手中搶下電話的畫麵後,董鏘鏘聽出母親言語間的不悅,趕忙乖巧地把自己的聲音壓低,“我給她地址了啊。”
董母一聽火更大了:“那都是人家給你打第二次電話了,第一次你為什麼不給?”
“哦,第一次……我臨時有點兒事兒。”董鏘鏘狡辯道,“是她跟您說什麼了麼?”
“彆跟我打岔。”董母反問道,“你不是考試已經結束,人在寒假裡了麼?你還能有什麼事兒?”
“我……”董鏘鏘一時沒想好該怎麼說。
聽董鏘鏘語不成話,董母抱怨道:“我本以為你能趁著放假回國跟我們過年,誰知你並沒這個打算。不回來也就算了,今天元宵節,你連個電話都沒有。初一不見人,十五也不見人。你是不是已經忘記我們老兩口了?”
“媽您彆亂扣大帽子成麼?”董鏘鏘啼笑皆非,“我真有事兒,我跟同學到意大利……打工來了。”
“到意大利打工?”董母警覺道,“你小子故意蒙我呢吧?你不在德國打工乾嘛舍近求遠跑意大利去?”
“我給旅遊團當司機,負責開車接送遊客,從德國到意大利,再從意大利回德國。”
“你是司機?”董母依舊懷疑。
“當然,我現在就在意大利北部五漁村的一個懸崖邊兒上,這兒的風景特彆美。我照了很多照片,不過這裡能上網的地方很少,街上也不像北京有很多網吧。等回到德國我再把意大利的照片發給您和爸看,再過兩年等我把意大利好玩的好吃的地方都跑熟了,就把您和爸接出來玩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