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高聲放歌,想大碗喝酒,想給每個他認識的人打電話。
烤土豆和烤栗子的混合香氣在院中彌漫,為了保證土豆和栗子烤得更爛,他決定讓兩者在炭火中再多悶一陣兒。趁這個時間,他把自己扔進蘋果樹的懷抱,雙臂交叉放在腦後,若有所思地望著天空發呆,任思緒自由發散。
中午陽光正好,氣溫不涼也不熱,蓬鬆的雲移動得很快,眨眼便從樹林上方飄到蘋果樹的上方,他的臉上頓感清涼。
勞動之前他本以為用不了仨小時就能全部搞定,誰料都弄完已快中午一點,來德之後……哦,不對,應該說有生以來他還從沒在短時間內做過如此密集的勞動,跟之前抓野豬的累全然不同。
他心裡清楚,即使老太太允許他炒菜,在這樣的勞動量後其實他也沒體力再做飯了。他感到一絲慶幸,自己一早就把燒烤區先收拾出來,更幸運的是老太太還有土豆,他還撿到了栗子,他提醒自己下次先備好香腸和肉排,然後再像那個房頂上的前銀行家感謝獄友一樣給自己來杯冰鎮啤酒。
他提醒自己,現有的割草機很不給力,下周應該找個時間把割草機扔進皮卡,直接拉到修車廠去問能不能修,再去超市配個同樣卡槽的容量大些的集草袋,免得影響他之後的乾活效率。
不過話說回來,儘管割草機不好使,但院子裡也沒長滿雜草和雜亂無章,可以想象老太太在管理草地時付出了多大的辛苦和努力(他沒想到老太太可能把割草外包了)。
還有一點也很重要,這份工雖然掙錢但周末學習的時間就少了,他的經驗是讀書還是需要整塊時間,也許他應該試著和老太太溝通:如果每次收拾院子的內容不變,能不能改成每天做一部分?這樣他既能有效利用每天的時間而不占用周末(以後恐怕有考試和帶團等其他事),也能避免一次太過勞累,就是不知道老太太同不同意。
就在他胡思亂想時,頭頂擋著太陽的雲被風吹走,他的臉再次沐浴在陽光下。他隻覺臉上暖暖的,渾身懶洋洋的,不到十秒的功夫,人竟然睡著了。
等他再睜開眼,就見“雷達”正低頭舔他的手,見他醒來,趕忙把一根短樹枝扔到他手邊,然後充滿期待地盯著他的臉,又抬頭看了看遠方。
董鏘鏘扶著樹乾站起身,手一揚,樹枝挾著風聲被扔了出去,“雷達”低吠一聲,縱身躥出籬笆。
前心貼後背的餓催促著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燒烤架前,從尚有餘溫的炭火堆中扒拉出來已經烤得黢黑無比的土豆和栗子,烤了這麼久也該熟了。
他從廚房取來托盤,刀叉和各種調料,把土豆和栗子悉數盛到盤中,美滋滋地靠在蘋果樹上,小心地操作刀叉將最大的一顆土豆的焦黑外皮剝除,將金黃色的土豆分成若乾塊,再撒上少許的鹽、黑胡椒和青蔥,淋上番茄沙司和沙拉醬,撲鼻的香氣比之前更盛,入口綿軟,就像那句經典廣告詞說的:隻融在口。
在快要吃完第二個土豆時,他腦中忽地靈光一閃:如果能在戶外燒烤,那能不能在院子裡炒菜呢?這樣廚房、走廊和臥室都沒油煙味,自己在外麵吃完再回到屋裡洗碗筷就好,如果老太太同意他這樣做,至少春夏秋冬肯定沒問題,就是冬天冷點,但他也不用生火做飯,電器超市裡有賣電磁爐的,拉一個接線板就可以用電做飯了。而且還可以考慮從燒烤架過渡到自己的陽台。
他越想越高興,恨不能身外化身,拍著自己的肩膀說:老董,這都讓你想到了,真有你的!
土豆的飽腹感很強,他決定把沒吃完的留到晚上吃,先嘗幾個板栗。
金燦燦的栗子肉從開了口的栗子殼裡露了出來,董鏘鏘手快,麻利兒地剝出一盤。在順手丟給又跑到他身邊的“雷達”一個栗肉後,他迫不及待地挑了個個頭最大的栗子塞入口中大口咀嚼起來,沒等嚼完便迫不及待地跟著最後一口土豆一起囫圇咽了下去。
他有點兒太著急了。
他以為“雷達”會毫不猶豫地吞了栗子,誰知它隻是低頭聞了一秒便踢到一邊,顯得很不屑。
董鏘鏘正感奇怪,就覺口中忽地泛起一陣苦澀。他使勁吐了兩口,疑心重重地又拿起一個栗子仔細端詳,心中一陣疑惑:剛才的栗子好像是苦的?難道是壞的?
在陽光下泛著赤褐色的栗子肉看起來飽滿結實健康,一丁點腐爛或發黴的跡象都沒有。
他把栗子放入口中,這次沒著急嚼,而是用舌頭小心地碰了一下,並無苦味,又咬了一口,不到一秒立刻吐了出來:“我去!這麼苦?!”
他不解地又挑了幾個品相極好的栗子放進嘴裡嚼,卻又都吐了出來。
為什麼都是苦的?沒等他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覺得陽光瞬間變得刺眼,頭頂的樹冠開始忽忽悠悠地旋轉起來,四周的環境扭曲得宛如哈哈鏡裡的影像,耳畔的風聽著像是誰沉重的歎息。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嘴也沒了知覺,在他倒下的瞬間,他看到“雷達”正歪著腦袋衝自己叫。
wtf!這是他想到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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