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董鏘鏘趕回到特裡爾時天已擦黑,彎鉤似的淡白色月牙掛在布滿點點繁星、有著漸變暗藍色的夜空,空氣中彌漫著初夏特有的清新綠植氣味,穿著短袖甚至都沒有涼意,簡直是特裡爾一年中最好的季節。
當他來到圖書館正門時,時間比兩人約定的還早了幾分鐘,正要給鄭春花打電話,就聽身後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轉過頭,正好看到鄭春花揮著手中的頭盔朝他大步走來。
黑長直無拘無束散漫地垂在她的肩上,皮夾克上的鉚釘在夜色中泛著紫色的金屬光澤,讓她整個人顯得酷帥颯爽。
“董鏘鏘,”她邊走向他邊喊道,“等多久了?”
“剛到。一會兒幾個人開會?又騎摩托來的?”
“我叫了六個,除了你,有兩個給我打電話說臨時有事來不了,另外三個既沒打電話也沒到,我想應該是不來了。”鄭春花的臉上寫滿了無奈。
“不來也該說一聲,不聲不響算怎麼回事,沒家教。”
“你那邊怎麼樣?還順利麼?徹底結案了?”鄭春花把肩上的背包輕放到了地上。
“警方說證據不足沒法起訴,我覺得據理力爭可能也沒什麼意義,就把字簽了,老白租車的保險公司那邊也好儘快走後續流程。”
“外國人在那邊碰到這種事有這種結果也不稀奇,”鄭春花歎了口氣,“隻能說這次運氣不好,不過萬幸大家人都沒事。對了,你已經開學了吧?第一周感覺如何?還適應麼?”
“周一到周五有四門小考和三科大考的七門課要聽,除了這些還有練習課、選修課和研討課,周五下午我還報了一個金融考試的培訓得去盧森堡上課,總之這學期如果都考,壓力確實不小。”
“這麼多課你都聽了?”鄭春花看起來對董鏘鏘聽了很多課頗為吃驚。
董鏘鏘點點頭:“三科大考這學期我都不考試,隻是聽課,但四門小考的課要看的書和要做的練習也不少,很多參考書我還不知道去哪兒借,如果實在沒有就隻能買二手書或新書了。”
“這麼多課你都聽的懂麼?”鄭春花懷疑道,“我知道你德語算不錯的,但專業課對專業詞彙和專業知識的要求很高,你小心貪多嚼不爛。”
董鏘鏘苦笑著搖了搖頭:“怎麼可能都聽懂?能聽懂一半我都燒高香了,我覺得也就三分之一。”
“你每門課的課前預習和課後複習要花多長時間自己記過時麼?”鄭春花問的很是小心翼翼。
“預習時間還沒算過,如果不算上課時間和查找、複印資料,課後複習差不多要兩到三個小時,直到讀不進去或腦子不轉了為止。”
“那你這學期打算這四門小的都考麼?”
“實話實說,以我目前的水平,我覺得一次考四門很難,就算考,我也沒把握一次都過,更彆提高分了。”董鏘鏘情不自禁又想起一次報了三科又掛了三科的王蜀楠。
“即使是四門小考,也意味著你必須花足夠多的時間預習和複習,要想跟上教授的進度,每節課的學習任務都不會輕鬆。”
董鏘鏘點頭稱是,心道我每個月還有兩篇報告,每周還有課外培訓。
“我很理解剛進高級階段的你非常興奮,對你來說一切都是嶄新的,你希望自己儘快通過所有考試,早日畢業,為了實現這個目標你讓自己變得非常非常忙,命令自己聽所有能聽的課,參加所有的練習課,但作為過來人我想提醒你彆盲目衝動。德國大學的教育體係跟英美不同,它之所以沒有‘班’的概念,就是因為更強調學生應該根據自己的學習特點、學習能力和自我管理能力,製訂出適合自己並且合理的學習規劃。或者我問的更白些:你是想低分通過所有考試,儘快混個文憑?還是想每科都拿漂亮的分數,為以後可能的深造做進一步的準備?”
可能的深造無疑指的是讀博,這個問題董鏘鏘還從未想過,所以也沒有清楚的答案,他猶豫了一秒,答道:“如果你問我現在的想法,我當然更想要漂亮分數,不管是以後讀博還是以後找工作,成績好總不是壞事,隻不過我還沒參加過高階的考試,不知道難度如何。如果我努力後也拿不到高分,那我就算再怎麼想也沒用。”
鄭春花正要繼續往下說,兜中手機一陣狂響,董鏘鏘的手機恰在這時仿佛約好了似的也湊趣響了起來,兩人分頭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