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一早,剛消停了一天的雨又續上了,淅淅瀝瀝的從天而降,陰綿卻不細密。雖然隻隔了一天,溫度卻清冷了不少,一陣緊似一陣的金風吹落夏葉,整個院子好似鋪上一層意大利的高定葉毯。董鏘鏘望著窗外,情不自禁生出深秋才有的寒意,忍不住懷念起以前不冷不熱、無風無雨的好日子,夏裝看來是穿不住了,秋裝該上崗了。
下樓吃飯時他聽到客廳裡傳出李雷結結巴巴、「聲情並茂」的讀報聲,在獵奇和看熱鬨的雙重心理驅使下,他前進的腳步從廚房換到了客廳。
「早,尤利婭女士。」
走進客廳的董鏘鏘邊和房東打招呼邊放慢腳步,一眼瞥到手足無措的李雷和正襟危坐在沙發上的房東。
貓咪懶洋洋地眯著眼趴在窗台上假寐,毫不關心董鏘鏘的到來。「雷達」跟董鏘鏘還是更親些,從地上一躍而起,搖著尾巴晃到董鏘鏘的腿邊東聞聞西嗅嗅了片刻後再次臥倒。
看到董鏘鏘步入客廳,本來還有的朗讀聲忽的憑空消失,就像有人突然關了正在熱播的收音機一般。
董鏘鏘走進房間時李雷正在頭疼和暗自為自己喊冤,他隻是想上個廁所才起的那麼早,本想尿完再美美的睡個回籠覺,隻不過在二層樓梯口恰好看到房東,禮貌地和對方打了個招呼,就被對方「請」到了廚房。他萬沒想到住進來才第二天就要給房東朗讀報刊,之前聽董鏘鏘談起每天晨讀時並不覺得有什麼難的,等他讀了才發現跟他經的很多事兒一樣:知易行難。
更讓他鬱悶的是,據說還要每天讀?!
同時他又費解:董鏘鏘這一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李雷一臉愁容地捧著報紙,眼淚仿佛隨時會奪眶而出,腦門和脖子上悄然滑落的汗珠在這個充滿涼意的清晨顯得格外惹眼。報紙上的生詞太多,他幾乎讀兩句就要停下擦汗,趁房東不注意,他快速丟給董鏘鏘個眼神,示意董鏘鏘幫他解圍。
他的小動作被房東儘收眼底,但她並沒阻止李雷和董鏘鏘的眼神交流,隻是不發一言、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地微微頷首,董鏘鏘和李雷看到這個動作後都秒懂她的意思是讓李雷繼續。
董鏘鏘意識到這時如果出聲幫李雷說話弄不好適得其反,假裝聽了十幾秒便不出聲地微笑著退出了客廳。
他打開冰箱取出牛奶、麵包和雞蛋,煎熬聲從隔壁再次傳來,他忍不住感慨自己的決定明智,他終於不孤單了。
不知是不是李雷的表現差的超過房東的預期太多,一直到董鏘鏘離開家,朗讀都沒停止,房東似乎並沒動氣,隻是糾正的頻率比之前要高了不少,李雷雖有怨氣卻不敢出聲,隻能任由房東擺布。
端木催的急,董鏘鏘不敢耽擱,在圖書館裡生生泡了一天,進展還算喜人,對交稿時間心中有數後,董鏘鏘這才敢班師回朝。
一直到圖書館關門,五科成績仍然都沒公布。
晚飯後,董鏘鏘邊刷烤箱盤兒邊盤算還需添加哪些內容能讓報告變得更豐滿,身後傳來「吱拗」一聲,他聞聲回頭,李雷哭喪著臉閃進廚房,順手帶上了門,一副臊眉耷眼、很沒精神的樣子。
他以為對方還沒吃晚飯,指著桌上盤裡剩下的兩牙披薩:「你要是還沒吃,這兩牙我沒碰過。」
「謝了,」李雷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伸手拎起一牙披薩就往嘴裡送,邊送邊嘟噥:「真是活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