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真傳聽著眾人的話,不由得微微皺眉:
“諸位所言都十分有理……可咱們畢竟人手不足,當要有所取舍。”
“若要取舍,穹天、地脈、入海口,三者而已。”
有元嬰修士當即道。
袁真傳聞言旋即朝須彌看了一眼。
須彌一如往常,不言不語。
袁真傳與其配合數年,立刻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當下他不再猶豫,微微沉吟之後開口道:
“既然如此,以風嶼山為中心,監管方圓千裡之內的地脈變動,穹天之上亦要布下防空法陣,入海口設下陷阱……”
“穀師兄、殷師叔、蘭師兄,有勞三位了。”
很快,他便將一切安排妥當。
再回頭,他正準備詢問須彌,自己安排是否合意,轉過頭,卻愕然發現對方不知何時,竟已經悄然消失在了他的身後。
看到這一幕,袁真傳的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向往之色。
“師叔距離化神,卻是越發近了。”
而此刻,須彌悄然出現在了風嶼山上方的高空。
盤膝趺坐。
他的麵前,一柄四階劍器,悄然浮現,橫在身前。
隻是劍身之上,裂紋卻似乎比之前,又多了兩道。
劍器所散溢的氣息,似乎也比之前弱了些許。
須彌的眼睛,卻越發明亮。
沒多久,一道身影便艱難地飛了上來。
柔和的麵容之中,隱隱還帶著一絲冷峻,隻是看起來卻顯得極為普通。
罡風呼嘯,將他的魂身吹蕩得晃動。
然而他麵色不變,緩慢,卻堅定地飛到了須彌的身前,微微躬身,麵露崇敬:
“師尊。”
須彌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難得開口:
“……待王魃回,你與其一同前往宗門。”
趙豐聞言微怔,旋即不由得盯向須彌,目露複雜:
“師尊您……您要衝刺化神了?”
須彌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頭,神色坦然:
“吾道已傳。”
趙豐心頭微沉,與師尊相處的這幾年,他深知師尊的性格,除劍之外,彆無二物,知道對方既然已經做出安排,便是下定了決心。
他忍不住問道:“敢問師尊,還有多久?”
須彌微微沉默,看了眼麵前的劍器,終於道:
“劍碎之日,即是化神之時。”
“劍碎……”
趙豐看了眼須彌身前的四階劍器。
劍身之上的裂紋,已經初步開始。
而他之前還記得,師尊的劍,在上一次被奇襲時,還尚未有裂痕。
趙豐不再多言,對須彌行了一禮之後,當即便轉身離去。
然而心中,卻是複雜無比。
化神之劫,一旦開始,要麼成,要麼死,無有他路。
能成就化神者,終究少有,絕大部分元嬰圓滿修士,最終的結局,都是倒在了化神劫下。
他由衷希望師尊能夠成功,但他知道,這話,不用說出口。
高空中,須彌看著趙豐漸漸遠去的身影,淡漠的眼中,悄然閃過一絲柔軟。
旋即緩緩閉上了雙眸。
任由罡風吹拂,仿佛亙古。
……
海頭郡。
被修士們以法器平推修整後的路麵堅實無比,也足夠寬闊,足夠容納上百個大漢並肩行走。
此刻,一支綿延十餘裡的隊伍,竟以不慢的速度,在寬闊的路麵上快速的行進著。
這支隊伍十分奇怪,有衣衫襤褸的乞丐,也有穿著富貴的商人,有老人,亦有孩子。
而在隊伍的後方,卻有幾座驅策八隻馬匹的馬車,正不緊不慢地跟著。
馬車車廂極大,足以容納十餘人。
此刻,馬車內卻是傳來了一個略帶欣喜的聲音:
“沒想到王師弟竟然通曉凡人治國之策,這路麵平整之後,果然行進速度快了許多,恐怕要不了多久,咱們便能順利將這些凡人護送到西海國國都,完成風嶼山這邊的任務。”
“季師兄說笑了,隻是雜書看得多了,加上胡思亂想,正巧碰上罷了。”
車廂中頓時傳來了王魃謙和的聲音。
很快,車窗的簾子被人從裡麵撩起,露出了其中的景象。
席無傷、季原、梁仲康、陶如意……一眾萬象宗弟子,正坐在華貴奢靡、寬敞的車廂裡,笑聲歡快地交談著。
畢竟都是修士,心誌堅定,很快便從之前羽蛇之戰中緩過神來。
不過護送凡人的任務,也確實是比想象得要輕鬆太多。
全程也就遇到了一個塗毗洲築基修士,被剛練出了刀氣不久的秦淩霄搶先對上,拿來試刀。
其餘卻是再沒有遇到任何的波折。
而在王魃提議提前以法器從海頭郡開始,逢山開路遇水搭橋,鋪設一條筆直的、堅實寬闊的路麵後,凡人隊伍的行進速度更是大增。
原本需要半個月的時間,如今恐怕隻需要五六天的時間。
聽見季原的稱讚,一旁的梁仲康掃了一眼正侃侃而談的王魃,心中忍不住為自己之前居然想找這樣的人交手而感到羞恥。
“居然還去研究凡人的治國辦法……這般分心雜念,一輩子也沒可能有所成就,恐怕金丹都難,我之前也是被阮紫尹給氣瘋了。”
暗暗搖頭。
不過他並沒有出言嘲諷。
也許是經曆了生死危機,他感覺自己一下子便似乎沉穩了許多,以往的他,恐怕早已忍不住譏嘲,如今,卻隻是心頭暗暗一笑,不屑於說什麼。
“這種感受……阮紫尹還有姬劍他們必然是無法明白的,唉,咱們終究還是有了距離。”
梁仲康眼中充滿了感慨。
等回宗之後,自己一鼓作氣,登頂金丹,到時候,彼此的差距會越來越大。
這些曾經還能勉強站在他麵前與其鬥法的舊友們,日後恐怕連站在他麵前的資格都沒有。
當然,就更不用說……梁仲康掃了一眼車廂內的萬象宗弟子們。
除了席無傷和季原這兩位師叔外,其餘這幾人,恐怕也就今日能有這樣的機會,與自己同處如此密切的環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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