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師?”
板橋城上空,勁風獵獵。
卻依舊遮不住老者那低微而恭敬的聲音。
身後。
武聖目光難以置信的看向老者,又忍不住看向對麵的青袍人。
驚愕之中又帶著一絲茫然。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師?!”
“武祖竟然還有老師……為何我從未聽說過?也從未聽到武祖提起過?”
“此人,又到底是何身份?”
然而看著老者壓低的背影。
哪怕是他再不願意相信,卻也不得不相信。
可心中卻仍舊是震驚不已。
從武祖崛起之初,便有真武者好奇於武祖究竟是從何處領悟出這樣一個前無古人,隻怕也後無來者的‘真武之道"。
他們一度以為,是吾祖天資絕世,在道嵊洲仙人們身邊耳濡目染,自悟得來,為天命所歸,是以無不信服,奉若神明。
可如今看來,情況卻未必如此,武祖,竟然還有一個從未對外言明的老師。
武聖心頭隨即不由得便想到方才青袍人說的話,心中這一刻終於恍然。
“原來他一直沒有對我下死手,竟然真是因為武祖的原因。”
“那這般說來,武祖的《真武經莫非便是從此人處學來?可他明明是修士……”
至於這青袍人算下來很可能便是他的師祖,則是被他有意無意略去。
他一生桀驁,除去授他《真武經的武祖受其尊崇之外,餘者皆無人能放在眼裡。
哪怕眼前這個青袍人真是武祖之師,他也未必認可。
他自信若是自己也有對方這般壽元,成就絕對遠勝對方!
“等等,武祖的老師是修士,那這麼說……”
武聖雙眸悄然目光閃動,看著老者的背影,隱隱間似乎想到了什麼。
而不提武聖此刻心中的震驚、複雜。
距離最近的癡劍和陸虞,卻是都各自瞪大了眼睛。
陸虞是震驚於縱橫風臨洲和皇極洲的真武之祖,竟然和宗內的副宗主有這樣一層師徒關係,之前卻是從未聽聞。
癡劍則是呆呆地愣了一會兒,不禁扭頭對陸虞問道:
“我被囚在帝都真的隻有一百餘年?”
陸虞愣了愣,隨即搖頭。
他又不是楊闕,怎麼清楚對方到底是何時被囚禁的。
癡劍卻是更加茫然:
“不應該啊,這才一百多年時間……王小子當初不過是金丹圓滿,怎地如今連徒子徒孫都已經五階了?”
而連武聖、癡劍、陸虞這樣的頂尖修士都吃驚不已。
整個板橋城內的修士們,以及四周的四階真武者,包括更遠處的那些真武者大軍們,此刻更都是麵麵相覷,隻覺腦袋亂得嗡嗡作響。
而麵對所有人投來的震驚目光,當事的兩個人卻神色平靜。
被老者叫破行跡的王魃,看著老者,緩緩出聲,聲音之中帶著一絲感慨:
“百餘年未見()?(),
你倒是比上次成長了不少。”
話音落下。
周身的雲霧忽地悄然散去()?(),
露出了一張尋常而又帶著一絲神秘味道的青年麵龐。
他看向對麵的老者。
和上一次相見時相比()?(),
此刻的老者雖然衣著仍是樸素簡單?[(.)]???@?@??()?(),
略顯潦草。但即便極力壓製,可身()
上的那股氣勢和韻味,卻還是讓王魃感受到了一股返璞歸真、渾然無缺之感。
這種感覺,王魃以往也隻在宗內的那些化神中後期的老牌前輩們身上看到過,那是一種將一條道走到近乎極致、圓滿的感覺。
王魃目光之中,不由得閃過一絲複雜。
心中下意識便閃過之前,那個在難民前向他跪下,祈求救助母親的膽大少年身影。
誰又能想到昔日的一個小小難民,在兩百多年後竟會搖身一變,成為一個開創了真武之道,甚至能夠左右一洲局勢的真武之祖。
而看到王魃終於露出了那張熟悉的真容,一如往昔。
老者的眼中也不由得閃過了一絲懷念、複雜。
他微微低頭,朝著王魃恭敬一禮:
“弟子王旭,拜見恩師。”
王魃卻微微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疏離:
“上次便已經說過了,我隻教了你最簡單的入門東西,算不得什麼恩師,你也不必這般喚我。”
老者聲音微滯,隨後又恢複了正常,搖頭道:
“那日那麼多修士,唯獨恩師不嫌我凡人之身,也不在意我那些小小伎倆,授我功法,更為我牽線搭橋,救下老母親,若非如此,又怎會有今日的我?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此恩王旭永世不忘。”
聽到老者的話,王魃微微沉默。
他能感受到老者話語中的真誠和坦蕩。
隻是這樣的態度,卻並不足以迷惑住王魃。
他微微沉聲道:
“你攔在我的麵前,應該不隻是為了與我敘舊吧?”
聽出王魃語氣中的疏離,老者神色不易察覺地微微一黯,隨即越發恭敬地再次朝著王魃長身一禮:
“老師明鑒,張巢此人乃是我真武者當中為數不多的天賦絕頂之輩,能夠跨入五階之中。其他人雖然天資足夠,可壽元不足,再無人能達到這個境界。”
“成長不易,弟子深知自己的請求太過悖逆無禮,且他方才對老師動手,等若欺師滅祖,有違尊師之道。但念在張巢並不知情,懇求老師網開一麵……”
老者背後,黥麵大漢聽到自己視若神明的武祖竟在此人麵前這般卑微,臉上頓時浮起了一絲怒意,他忍不住就要爬起來,怒喝道:
“武祖,他要殺就殺,我便是死……”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
老者低叱一聲。
沒有回身,後背之處卻猛然撲出了一頭血色大虎,將措不及防的武聖直接撲倒在了下方的城中。
栩栩如生的血虎齜牙咧嘴,兩顆銳利的牙齒對準了武聖的喉嚨,仿佛隨時都可能一口咬下,了結了武聖的性命。
而老者此刻卻仍是紋絲不動,低頭對著王魃。
王魃負手而立,青袍翻卷。
眼中閃過了一絲冷色,淡聲道:
“那若是我不願意呢?”
老者微微沉默,隨後恭敬道:
“若是老師不願意,弟子願替老師出手清理門戶。”
下方,血虎肉掌上猛然探出了尖銳爪子,瞬間抵在了武聖的心口與脖梗處,尖銳的血氣之爪,毫無阻礙地破開了武聖的肌膚。
武聖麵色發青,卻還是咬著牙,強忍著痛苦,任由血虎的爪子一點點抓入自己的皮膚、血肉……
真武者和修士不同,肉身一旦毀滅,便是徹底毀滅。
不存在什麼神魂奪舍,重新來過。
至少眼下如此。
王魃沒有往下看,但對於這些動靜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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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低著頭,誰也看不出他的麵容此刻到底是什麼表情。
這一刻,兩人之間的氣氛便仿佛凍結了一般。
四周的修士們、真武者們,也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直到王魃終於輕輕哼了一聲,看向老者的目光中,充滿了難明的意味:
“你倒是尊師重道。”
老者身軀微震,明白了王魃這句話的含義,頭顱不由低得更低,低聲道:
“弟子多謝老師網開一麵。”
下方的血虎微微一震,化作了一道血光,投入到了老者的後背中。
王魃卻是微微搖頭,看向老者,語氣中第一次充滿了鄭重:
“王旭……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王旭微微沉默,緩緩抬起頭,迎向王魃的目光。
眼中依舊帶著一絲恭敬,可恭敬之中卻又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決。
他語氣平靜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