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師兄感覺如何?”
萬象宗,純陽宮。
道場內所有的煉虛修士彙聚一堂,一些地位特殊的化神修士也位列其中,而除去這部份人之外,還有極少部分中低階修士緊張地立在人群的後麵。
趙豐和王魃等一眾小倉界內最頂尖的修士們相鄰而坐,聽到王魃的詢問,一雙重瞳之中,微有些異色閃過,沉吟道:
“感覺……極是奇妙。”
他掃了眼下方眾人,在人群中看到和他一樣擁有著重瞳的,尚有十餘人,這些人修為境界不一而足,麵容也大多有些陌生。
除去一個錢白毛和安長壽轉世外,他竟是一個也不認識。
想了想,描述道:
“那仙人之血當初進入了身體之後,我的意識便一下子變得渾渾噩噩,但意識雖變得沉淪,可對周圍的感受卻又清晰無比,感覺就像是整個人的皮膚都換了一層,風吹在身上,都有種完全不一樣的感受……過往一些修行上的困頓,就像是自己主動消解了似的,我隱隱感覺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渾渾噩噩間也顧不上彆的,便連忙抓緊這種狀態修行起來,效果也的確是出奇之好,不過……”
他下意識輕輕觸摸著自己的眼眸,微微皺眉:
“這雙重瞳雖在,我卻沒有什麼異常的感覺。”
王魃聞言,若有所思,卻又有些疑惑。
對修行領悟有所提升,應該是仙人之血的效果。
可師兄描述的狀態,卻和餘無恨、戊猿王當初似乎有些不同。
餘無恨和戊猿王當時失去了情緒上的波瀾,變得如活死人一般,但意識卻明顯都是極為清晰的,比如戊猿王便在他的安排下,抵禦重瞳者,和推動骨籽,全都完成得極為到位。
並沒有出現如師兄那樣,渾渾噩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的情況。
“莫非是重瞳道人口中,那些混亂意誌的影響?”
王魃思索了會,隻覺得這個猜測最有可能。
微微轉移目光,看向汲嬰、梁無極等人:
“諸位,你們也是這般感受麼?”
幾人紛紛點頭。
“和宗主差不多,”汲嬰沉吟了下回道:
“而且我感覺到這仙人之血似乎有時限性,一開始效果最是明顯,那時隻覺得自己心神無比靈動,智慧尤其通達,悟性似乎都提升了太多太多,倒是解開了我參悟界海星辰圖時的不少疑惑,不過之後卻是每況愈下,就感覺自己似乎在極短的時間內,便變得愚鈍起來,方才被驚醒之時,和尋常比起來雖強了些,但也有限了。”
“有時限性?”
王魃默默又記下了這個特征。
不過汲嬰的話,卻讓方才開過口的趙豐微微皺眉:
“時限性是有……不過卻也沒有像汲嬰長老說得這麼誇張,比如說領悟道意,我感覺如今相比之前高峰時,也隻是跌落個小半。”
他說著打個比方:
“若尋常為一,高峰之時為十,那如今也還有個七分的樣子。”
汲嬰聞言,回憶了下自己的感受,頓時搖頭:
“至多為三,甚至連三都不到。”
“不,我倒是覺得差不多有個四分。”
長生宗宗主梁無極忽地出聲道。
遊仙觀的熊照經聞言當即反駁:
“哪有四分,汲嬰長老說得才是,我也覺得至多三分便了不得了。”
“七分太多了,三分也少了些,我覺得應該是四分。”
薑宜也參與進了討論。
而不光是上麵在爭論,下麵的其他煉虛、化神,以及那些中低階境界的修士,也都紛紛議論了起來。
王魃沒有說話,隻是逐一聽了一遍。
很快,他便察覺到其中的規律。
那些說七分的人,在人群中占比極少,而且極為巧合的是,剛好便是最早停止散溢仙人之血,包括趙豐在內的那十餘人。
而五分的,便是第二批那三百餘人。
四分、三分,乃至更低的,也幾乎都能與他們當初在停止溢散仙人之血的排序相匹配。
“領悟狀態的保留程度,便是與當初仙人之血停止散溢的時間有關嗎?”
幾乎根本不用推斷,一個結論便已經自然而然出現在了王魃的腦海中。
“也就是說,仙人之血,是可以提高修士修行、感悟能力的?”
“保留在體內越多,效果便越好。”
“這、這豈不是最為頂級的修行至寶?”
他瞬間砰然心動!
界海星辰圖包羅萬象,道意滋生,幾乎是喂飯一樣喂到修士的嘴邊。
但修士的胃口和消化能力終究有限,即便被界海星辰圖追著喂,但也還是要受限於修士本身的領悟能力。
而若是再加上這仙人之血,等若是直接提高了修士的胃口和消化能力,這無疑可以極大程度加快修士的修行。
儘管有時限性,但照趙豐的說法,即便到了現在,他仍舊能保持七倍於尋常時的領悟狀態。
雖然不知道這樣的效果會不會一直持續下去,但,哪怕是隻提升個一倍,那也是極為驚人的效果了。
“仙人之血……難怪重瞳道人謀劃無數年,也想著以其為根基。”
王魃心中生出了一抹驚歎。
彆說重瞳道人了,他都有種轉世投胎,重新做人的衝動。
不過這也隻是他一時心中興起而已,沉吟了一會,心中驀然又生出了另一個想法:
“既然對修士有用,那對靈獸呢?對那些靈植呢?”
不死神樹是個最佳的例子,那其他的靈獸、靈植,會不會也能產生這種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個念頭一生出,王魃便不禁想起了珠子秘境內,被他放出來的那些海量靈獸,以及秘境內被真武化身淨化後的那座金色水池,當即再也按捺不住。
不過眼下他還是耐下心來,和純陽宮內的修士又仔細了解了各人不同的感受和情況。
心中默默整理好這些第一手的信息。
待眾人散去,殿內隻餘下了道場內的數位高層。
王魃環顧幾人,麵色也緩緩沉下,沉聲道:
“這次和重瞳道人的接觸,算是暴露出了咱們如今的缺陷,最頂尖的修士還是太缺乏了……”
趙豐沒有開口辯解,一旁的汲嬰無奈道:
“之前留給大家修行的時間還是太短,而且資源也的確不足……”
這的確是很客觀的因素,王魃也很清楚,但身為小倉界的掌舵者,他還是開口提醒道:
“危險不會因為我等沒有準備好便不來,這次運氣好,咱們僥幸逃得一難,但接下來會不會還有這樣的危險,誰也不清楚,所以之前的安排仍要繼續……另外,百藝學宮這次居功甚偉,幾位可以酌情獎賞,學宮的諸項研究,也要繼續推進。”
聽到王魃對百藝學宮的讚許,殿內幾人皆是深以為然。
尤其是主持了‘不攻計劃’的汲嬰,臉上也不由得浮現出了幾許喜悅之色。
此番與六指神魔、重瞳道人的先後碰撞,若非‘不攻計劃’,早在一開始遭遇六指神魔的時候,小倉界便多半難以支撐,直接被對方擒下。
正因有了‘不攻計劃’在,六指神魔不敢輕易搏個你死我活,這才有了後麵的事情,是以說百藝學宮居功至偉,也的確毫不誇張。
而經此一事,百藝的重要性也自然凸顯了出來。
原本還對王魃一力推行百藝學宮製度頗有微詞的一些高層,如今卻是再無異議,甚至暗暗慶幸王魃之前的堅持。
“對了,還有一事。”
王魃想了想,隨即手指一彈,幾人麵前便即幻化出一道水鏡。
水鏡之中,卻赫然是一尊形容乾瘦無比,獨有一顆眼球的先天神魔屍身,正無聲地躺在灰蒙蒙的界膜中。
“是那個‘禺’!”
趙豐目光一凝,隨即疑惑看向王魃,不明白他有什麼用意。
“這具肉身……我之前查看了下。”
王魃抬手點了下,那水鏡中的屍身頓時放大。
“其肉身似乎被那重瞳道人祭煉過,若是正常的先天神魔,一旦身隕,進入界內便會立刻化作混沌源質,唯獨此肉身卻並無變化……我之前聽到重瞳道人提過一個名為‘百鬼界’的存在,其中有‘屍道’之法,想來這‘禺’的肉身,便是被祭煉成了屍傀……”
趙豐和汲嬰幾人互視了一眼,都明白了王魃的意思。
微微皺眉:
“界內傳承之中,昔日的原始魔宗倒是的確有一些旁門屍道的手段,即如觀陶界的那些傳承裡,也有屍道的技法傳下,不過俱無祭煉先天神魔,以及五階屍身往上的經驗,而這禺的肉身即便是在七階當中,想來也是卓絕之輩,想要將這肉身化為己用,恐怕還需要好好一番研究。”
煉屍之法,無疑是旁門小道,與自身修為境界關係不大,是以難得正果。
不光是他們這些正經玄門宗派看不上眼,即便是在魔宗內,也並不受待見。
不過這畢竟是七階先天神魔的肉身,一旦成功祭煉,引為己用,那小倉界便等於是一下子多了一尊七階圓滿層次的助力,這等誘惑力麵前,些許門戶之見自然是不值一提。
王魃也不在意,他對煉屍之道一竅不通,全無涉獵,也並不打算為此牽扯精力,能得到六指神魔的肉身也純屬運氣,是以他十分開明:
“那就先交給你們,也不妨調用一些百藝學宮的修士,好好研究,不過人選方麵須得慎重,若有成果,也切勿泄露。”
煉屍之法畢竟是速成之法,說不得會有人貪圖其效,墮入魔道,對他人動手。
雖然在道場內不太可能發生這種事情,真要是發生了,也逃不過眾煉虛修士的眼睛,但也沒必要用這些來考驗人性。
又交代了一番,這場發生在界內高層幾人間的短晤也便匆匆結束。
純陽宮內,隻餘下趙豐和王魃二人。
趙豐也不再掩飾心中的擔憂,神色凝重道:
“師弟,這界域本源可真的已經短缺到了緊要關頭?”
無有外人在場,王魃也沒有隱瞞趙豐,點頭道:
“如今界域本源的儲量,尚能維持界內和道場如常運轉二三十年,若是將諸多標準下調,或許能夠再延長個幾年,如果再狠狠心,動手最後的手段,說不準還能苟延殘喘些時日,但意義不大……”
最後的手段,便是乾脆取出仙蘊寶盆內的海珠,將其中的界域本源都調取出來,作為補充。
但正如王魃說的,意義的確不大。
若是找不到下一處混沌源質采集點,多一些時日,晚一些時日,結果沒有多少區彆。
所以在趙豐沉重的心情下,王魃神色平靜地緩緩說出了最後的安排:
“實在不行,也隻能拋棄小倉界,我等帶著核心門人,乘著那渡劫寶筏,繼續流浪。”
“便再無彆的辦法了麼?”
趙豐聞言不甘道。
連仙絕之地這樣必死的局麵他們都撐過來了,結果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小倉界寂滅於這無垠的界海之中,這樣的結果,不管是任何人都無法接受。
王魃心中暗歎了一口氣。
他又何嘗願意呢?
除了倉浮子外,隻怕沒有任何人能比他更在意小倉界。
可情況便是如此,人挪活,樹挪死,若真有一日小倉界本源耗儘,界域死亡,那麼也隻有這條路可走。
“又或者,你們都飛升上去,找祖師們出手相救。”
王魃笑了笑,說出了另一個辦法。
趙豐聞言微微沉默。
這個辦法可行性並不高,畢竟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今究竟在什麼位置,哪怕真的飛升上界了,祖師們也未必能找到。
何況,若祖師們真的有這般能耐,他們也根本無需狼狽逃離原來的地方。
隻能說,對於煉虛修士們而言,也的確是最後一條路了。
“不過也不要太擔心,觀陶界的界靈之前說隱有感應,雖說不清具體的位置,但說不準咱們能在本源耗儘之前便順利抵達。”
見趙豐心中沉重,王魃也隨即笑著開導。
趙豐聞言,也隻能點點頭。
“對了師兄,還有一事,需要你來陪我試一下。”
趙豐一怔,隨即點頭應下。
王魃也不客氣,當即便和趙豐一起回返了萬法峰珠子秘境處。
“宗主,師兄。”
“宗主師伯,老師。”
步蟬和王清揚皆在,看到趙豐和王魃一起回來,連忙行禮。
“步師妹客氣了。”
都是再熟悉不過的人,趙豐笑著和步蟬、王清揚打了聲招呼。
王魃臉上也笑嗬嗬的。
步蟬卻並非不知輕重的人,知曉二人定有要事,寒暄了兩句,便尋個事頭,主動拉著王清揚離開了。
笑著目送步蟬和王清揚離去,待兩人走遠,趙豐這才眉頭微皺,轉頭看向王魃,忍不住道:
“師弟,你的事情我極少多言,不過步師妹眼看年歲漸高,卻遲遲未入化神,你怎地也不著急?”
王魃聞言,少有露出了一抹赧色。
隨後道:
“師妹走的是靈植之道,借靈植生發之力,而得法力、境界提升,之前尚未到參悟道意這一關,我能幫得也的確有限,不過師兄說得對,這些年我也的確是有些忽略了師妹。”
若他還是化神修士,對於如何幫助步蟬凝就道機,踏入化神境,或許還有些束手無策。
而以他如今的見識、能力,雖然依舊有些困難,但也不是那麼就毫無頭緒。
聽到王魃的話,趙豐微歎了一聲。
以他對師弟性情的了解,本來萬萬不該會忽視了步蟬,出現這種情況,也隻可能是因為這些年為了小倉界殫精竭慮所致。
“也不知何時方能抵達雲天界所在。”
王魃也不由沉默。
目光不約而同看向界外的方向,卻又什麼也看不到。
茫茫界海,無邊無垠,何時抵達雲天界,誰又能知曉?
甚至能不能生存下去,又有誰能說得清?
不過兩人都不是悲春傷秋的性子,短暫的仿徨之後,便很快從這種情緒中抽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