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倉界內。
雷霆轟鳴。
一襲青袍,孤身立在雷池之中,任由雷霆落在身上。
遠遠觀望著的倉浮子目露驚容。
姚無敵盯著沐浴著雷光的王魃,雙眸綻放出一抹濃濃異彩,隱含著喜悅、欣慰……
而被雷霆籠罩的王魃,神色卻幾乎沒有半分變化。
隻是不急不躁地牽引著周身的雷霆,將本已經順利破入了合體層次的肉身,再度洗煉。
而在這過程中,他隱隱間發現在這雷霆之下,他的元神、身軀之中,竟有少許破碎的規則溢散出來,隨即無聲融入了周圍的界域之中。
伴隨著這規則的消失,他很快發現自己的肉身、元神,乃至於道域,都仿佛破開了一層霧,霍然變得清晰起來。
那是一種極為特殊的體驗。
若是在之前,他未必會注意這少許規則變化所導致的異常。
然而在意識到界亂之海或許存在著人為改造的規則後,他卻一下子醒悟了過來。
“看來隻要是在界外修行,便會受到界亂之海規則的影響……所以我這一身修為絕大部分都來自於小倉界內,卻還是受到了些影響,直到借助小倉界自己的規則,才算是將這些外來的規則除去。”
“不過,也許隻是我在界外修行的時間並不算長的緣故。”
他想到了百鬼宗的五大鬼王,想到了赤天宗的雲七等人。
這些人自幼生活在界外,從誕生之初,便已經受到了界亂之海規則的影響。
所以他們即便進入界內,卻也並未觸發小倉界的劫雷規則。
這或許是因為,他們身在界亂之海中的規則早已將他們完全改變,因而不受小倉界規則的影響。
“這麼說來,每一座界域的規則,都自成體係,又與整個界海遙相呼應,形成了一個整體,就如同器官、經絡之於肉身,而這界亂之海內的規則,卻獨立於界海之外……”
“這感覺,就像是在一具身體中,長出了一個完全不受身體控製的……病灶?”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王魃便霍然一驚!
旋即越想便越是覺得這個想法貼切無比。
整個界亂之海,除了三界還算是完整之外,再無一處是好的。
這不正和病灶相似麼?
“界亂之海,真的隻是因為陸河仙君和提伯之間的戰鬥所形成的嗎?”
“若隻是巧合,可為何這裡的規則也變了?”
“仙絕之地……仙人關……如此巧合地將整個界亂之海圍成了一個隻進不出的死地……這真的隻是巧合?”
如果出現一個,可以說是巧合,然而接連的巧合在他看來便不是巧合,而隻是他尚未發現的人為所致。
“是陸河仙君的安排,還是那位提伯?又或者,還有其他人?”
王魃心中疑竇重重。
隻覺這一趟大海市之行,的確解開了不少疑問,卻又多了更多的困惑。
他知道的實在是太少了,而這兩位仙人出現的時間,距離當下也實在是太過久遠,他即便想要去了解,卻也無從知曉,更無史料、雜記之類可以查閱。
“不對,三界一直流傳至今,多半是會有一些記載。”
王魃驀然想到了那位瀆聖界的金剛界主。
在仙府之中,對方便叮囑他,有空去一趟瀆聖界,那裡有餘禺需要的東西。
隻是他之前急於回到小倉界,消化此行的收獲,是以並未前往。
如今想來,這位金剛界主對他們的態度確實十分微妙,雖不知緣由,但王魃也的確心生一絲好奇。
心中再度回顧了諸多的顧慮,頭頂的雷劫也終於告一段落。
雲消雷歇。
王魃也長長出了一口氣,目光緩緩恢複了平靜。
不管過去有多少謀算,前方有多少險阻,說到底,都不過是他和小倉界眼下還太弱。
若他此刻是渡劫,甚或是大乘修士,想來在仙人的謀劃之前,縱然未必有多少勝算,卻也有了一絲抗衡的機會,而如今即便日日憂愁,卻也終究無濟於事。
所以,修士,隻管向前看便是。
“接下來,便是渡劫境了……”
感受著煥然一新的肉身和元神,王魃心中一時有些失神。
曾幾何時,他尚是凡人雜役,想的不過是能夠煉出靈根,踏上修行之路。
煉氣之時,也不過是想著能夠金丹便好,根本不敢往更高層次去想,甚至元嬰修士在那時的他眼中,都是不可撼動的巨擘。
然而如今,他卻已經踏入了合體,距離真正有望成仙得道的渡劫境,也並非沒有希望。
曾經的一座座高山,如今在他麵前,連一方土坡都算不上,便仿佛從他身旁掠過的一縷縷塵埃,隨風而去,不值一提……
少許的恍惚之後,他細細體會著心中的些許自得,感受著心底那份淺淺的愉悅和放鬆。
這或許是他如今為數不多還能體會的,屬於自己的快樂。
但好夢易醒,他終究不能在這短暫的快樂中長久地沉迷。
回過神來。
心中也迅速理清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先將此行收獲徹底消化,包括徹底解決師兄他們道域失控的問題,之後,再去一趟瀆聖界和石窮界,看看能不能找到離開這界亂之海的辦法……還有滿道人也是個不確定的危險。”
這麼一想,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而眼見王魃順利渡過雷劫,姚無敵也不再逗留,直接便回到了界域本源之中。
倉浮子也簡單彙報了下情況。
在王魃離開之後,小倉界在仙絕之地的外圍倒是一直風平浪靜,並未遇到什麼問題。
“對了,接下來會有不少混沌源質,我想知道,小倉界有沒有希望更進一步,能夠容納渡劫修士?”
倉浮子彙報完之後,王魃想了想,開口問了這個問題。
倉浮子微微一怔,隨即想也未想便搖頭道:
“恐怕很難,小倉界誕生之初,便隻能容納合體層次,這是其在界胎之中便決定的,先天稟賦,後天難以更改。”
王魃微微皺眉:
“一點也不可能?若是吞掉其他界域呢,也沒有希望?”
倉浮子遲疑了下,還是搖頭道:
“這我便不清楚了,或許會有,但兩座界域之間,規則必定不可能相同,但也不可能完全不同,吞並其他界域,或許會補足缺陷,但也可能互相衝突抵消,對於界域來說,未必便是好事……不過,也許在這界亂之海外麵,會有合適的辦法也說不定。”
王魃眉頭不見消去,心中微有些失望。
他本想著嘗試著推動小倉界晉升向更高,看看小倉界升格之後,能不能抗衡界亂之海的規則,從而讓界內修士憑借自身的能力,踏入渡劫境。
儘管參照三界的情況,這個可能性不高,但未必不是辦法。
可惜這個想法還沒開始便直接夭折。
“罷了,那就再想想彆的吧。”
王魃也不再多想。
當下回歸太一道場之內。
……
太一道場。
純陽宮內。
王魃看著麵前目生金色重瞳,麵容多了一些情緒變化的趙豐,終於是喜悅地收回了手中收納著仙髓玉液的瓷瓶,欣喜恭賀道:
“恭喜師兄回歸真我。”
趙豐卻神色複雜,歎息了一聲:
“這些日子,辛苦師弟了。”
他雖被處‘道化’之中,受道域的影響,但對於外界發生的事情並非不知。
自然是知道過去這些日子,王魃心裡的壓力是何等之大。
王魃微微一笑:
“世事本便如此,如意之事十之一二,能渡過便好,過往之事也無需再提。”
趙豐點點頭,隨後道:
“接下來,師弟準備如何安排?”
王魃心中早有腹案,聞言略作沉吟,隨即開口道:
“此次外出得來的海量混沌源質,我預計即便界內不做任何約束,敞開使用,想來也足夠用上個兩三千年,若是稍微節約一些,萬年也不稀奇。”
他說的不光是針對眼下的修士,還包括了未來幾千年間出現的後輩弟子。
在沒有外力消耗的安定情況下,小倉界的修士數量必然會迎來井噴,考慮到這些,他才說出了這個保守點的數字。
實際上,真實情況中,他們這次得來的混沌源質,或許能夠用得長久得多。
但不管怎麼說,這些混沌源質,也算是緩解了小倉界上下對於資源匱乏的恐懼。
短期之內,他們不用再為混沌源質不夠而擔憂。趙豐沒有說話,而是繼續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