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問得莫名其妙,明明是她父親的案子,怎的苦主變成她了?
就算她是苦主,量刑定罪也輪不到她來吧?
宋晚寧被問得愣了片刻,想了想又俯身拜了下去,回道:“臣女多謝陛下抬愛,隻是喬氏之罪已涉及欺君,她的罪不該由臣女定奪。臣女隻求一個,還請陛下收回成命,將喬氏從我宋氏族譜上除名。”
她不可能自己向陛下要求對喬魚兒處以極刑,但若輕易放過,或者隻是給她一個了斷,心中又有不甘。
因此,故意當著所有人的麵提醒陛下,喬魚兒騙了陛下,還由陛下親自下旨入了宋氏族譜,罪無可恕。
果然,陛下點了點頭:“這是自然,那便以欺君之罪論處吧。”
“陛下,兒臣還有事啟奏。”謝臨淵突然開口,“喬氏惡毒至極,不僅蒙騙陛下,還害死過兒臣的孩子,兒臣自請親自處置喬氏。”
身後的文武百官不知道他哪來的孩子,宋晚寧卻再清楚不過。
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唯一的一個孩子,葬送在三年前寶華殿的那場大火裡。
縱火的人早已被謝臨淵處死,可喬魚兒的這筆賬一直還未清算。
她沒忘,他也沒忘記。
皇帝知道他們三個人之間的恩怨,沒有再問,直接同意了:“既如此,便交由你負責吧。今日之事便到此為止,以後誰再胡亂生事,汙蔑肱股之臣,朕定嚴懲不貸!”
大殿內其他人全跪了下來,齊聲高喊著:“陛下聖明!”
沒有人再提那無辜被屠了乾淨的沙棘鎮,也無人在意“罪魁禍首”喬魚兒當時才五六歲年紀,怎麼可能安排下這一切。
最終隻處置了一個彈劾的張大人,以及一個作為棋子的喬魚兒。
似乎又回到了海晏河清,其樂融融的場麵。
可宋晚寧看著皇帝起身遠去的背影,覺得異常可笑。
“來人,將證人帶下去好好安置,過幾日送回西夏。”謝臨淵召來幾個侍衛吩咐道。
散了朝,官員們也不再逗留,三三兩兩地結伴走出大殿。
有些人臨走前還回頭看了看仍跪著的宋晚寧,與身旁之人竊竊私語。
“走吧,回去了。”
宋晚寧回過神,看見眼前伸著一隻手。
順著往上看去,是謝臨淵稍霽的臉色,彎著腰要扶她起來。
她本不想扶那隻手,可跪得太久,兩腿麻得不像話,根本站不起來,搖搖晃晃差點摔倒。
沒辦法,隻好將手搭了上去。
“多謝殿下。”連站都還未站穩,便先急著道謝。
她像是鐵了心要與他保持距離,即使是撐著他的手,渾身散發的疏離感卻也像要把他推往千裡之外。
謝臨淵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他動了動唇,略帶著幾分自嘲地輕笑起來,低沉沙啞的聲音裡,充斥著無奈:“你一定要與我如此生分嗎?”
如果宋晚寧肯明確告訴他,要怎樣做她才能原諒他,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絕對不眨一下眼。
可她偏偏這樣,什麼也不肯說,不肯做,也不肯放下過去。
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宋晚寧微微垂下眼眸,避開謝臨淵那複雜的目光,輕輕抽回自己的手,努力穩住身形,儘管雙腿依舊麻木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