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做事的過程中,我先學會的是炒菜,對於煮飯,我著實有些控製不住火候,也掌握不住各種不同的做飯工具。
那時候的煮飯可不像現在的煮飯這麼簡單。一開始的鐵鍋特彆厚,火也是那種忽明忽暗的,煮飯的量大鍋小,還需要在煮飯的中間時間段倒出一些煮飯的米湯來,否則,那些煮飯的米湯可能會撲滅煮飯的火,飯也難以收好鍋巴。
最重要的是,那些鐵鍋之類的東西,都是用一根或者可以活動或者不能活動的鐵鉤鉤著,掛在一堆火的中央,稍有不慎就可能受傷。我奶奶不想讓我們受傷,因此,煮飯的事情一般由她掌握。炒菜的時候,她會讓我們來掌勺,她負責燒火。這樣一來,她起身的次數就能少一些,身體也能稍微少一些疼痛。
正因為如此,我常常吹噓自己從很小的時候會做飯。事實上,更準確來說,我小時候壓根不會做飯,而是隻會做菜。
等我們進入城裡之後,做飯的工具換了,一是改用了蜂窩煤灶,火力相對比較穩,因此,做飯的時候不用來來回回添柴火、控製火力,二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了高壓力鍋,做飯也不再倒水,不再隔三岔五看是不是熟。但這種電壓力鍋有一個新的問題,那就是壓力太大的時候可能會出現爆炸,爆炸的時候可能會導致出現人員傷亡等問題。正因為如此,我們總是小心翼翼地對待著做米飯的事。
到我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我終於開始自己做飯了,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第一次做飯的時候,隻有我和爺爺兩個人在家。爺爺生病,我又不知道天高地厚,以為自己已經炒過不少次菜,一定能做好飯。沒有想到,我終於還是因為火力過大,將飯做糊了。
為了彌補,但我也不知道怎麼彌補,我隻能以我當時所知道的一切,先用涼水給飯降溫,再將這飯重新加熱到熟。
飯菜上桌之後,爺爺扒了一口,放下筷子,什麼都沒有說就出去了。我也沒有辦法,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吃了一頓“醬油飯”。不是真放了醬油,而是整個飯經過後期一煮,糊掉的地方隨著水的帶動,將糊味帶到了沒有糊的地方,讓整個飯菜質量徹底變了。
那一次,我後來大大咧咧地告訴家人我的做飯失敗經曆,沒有任何一個人批評我。我後來聽其他同學說起家庭暴力,讓我覺得有些奇怪,其他人不是常常在說我爺爺怎麼怎麼不好嗎?為什麼我做了很差勁的飯菜他也沒有打我,而隻是默默離開?看來,我爺爺比那些說他不好卻在對自己家人棍棒相加的人們好多了呢。
我爺爺後來是得胃癌去世的。我聽我爸和叔叔他們議論的時候感慨,萬幸,胃癌長在胃壁外側,不用受餓死的折磨。農村人討論問題喜歡用善良來界定一個人的幸福指數,因此,他們討論的時候會深感我爺爺還是“做了好事”的,所以才會有還算不錯的結果。我聽著也覺得很慶幸。我想,樸素的善良的觀念,著實讓我們小時候的家鄉純淨了很多。這種純淨,在一定程度上得感謝我們國家從古至今各種優秀傳統文化通過各種不同方式的滲透和影響。
最奇怪的是,不管彆人如何誤解我爺爺,我爺爺一直是那個用自己的方式默默關懷著家人做著力所能及的事情的人。無論其他人如何誤會,我眼裡看到的爺爺,從來都隻是不會溝通不會表達罷了。
那頓煮糊了的飯,再次證明我爺爺比很多人優秀,他不僅接受了他自己的能力有限,也理解其他人的能力有限,並不會刻意去計較,隻默默選擇挨一頓餓。
就在此後不久,因為大舅回家探親,我們在鎮上招待一些親人吃飯。在大人忙著去接大舅他們的時候,我們一群小孩子在家裡做飯。為了防止高壓鍋爆炸的風險,我們做飯終於還是沒有做熟就打開鍋蓋了。
這可怎麼辦啊?我們摸著腦袋想了一會,覺得將牛奶衝水放進去,再煮熟,應該很好吃。於是,我們這麼想著,就這麼將一袋奶粉打開了。我們平時是喝奶粉的,因此,對奶粉煮飯一點都沒有覺得存在問題。可是我們忽略了,我們表弟他們中有一些人沒有喝牛奶的習慣,這種用牛奶精心煮的飯,讓我們的小表弟氣得連飯都不吃就要離開。他們全然沒有想到,給他們做飯的我們也就比他們大一兩歲。沒有辦法,再怎麼著,我們也是表哥表姐啊,隻能默默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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