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承認,我媽給了我足夠的鼓勵,讓我得以敢於去闖蕩自己的人生。這種闖蕩,是一種即使從零開始也可以做到豐盛的自信。畢竟,我曾經見過我媽如何從一貧如洗的狀態下慢慢起步,做到更多。
對於我媽的一生來說,她的人生在四十二歲以前,曾經創造了很多在我們當時看來比較值得人們羨慕的人生。在她四十二歲的那一年,她終於將我送到了一個我此前基本上不敢奢望的平台。而到她四十四歲,也就是我進入北京並已經開始自己養活自己之後,我媽的人生開始走起了她所認為的下坡路。
我媽認為的下坡路,與金錢有關。隨著我媽不得不為了顧全她所在意的一切,放棄了她此前的工作之後,她徹底回歸到了家庭中,成為了一位徹頭徹尾的家庭婦女。
家庭婦女這個角色,並不適合我媽。因為,她並不是那種願意在家裡窩著不做事的類型。但是,在城市裡生活,我們儘管有一點點田地可以耕耘,已經不可能像以前那樣養雞、養豬……於是,我媽無法再有那麼多創收的空間了。
為了解決家庭生活難題,我媽曾經想辦法去打工。但是,她的人生終究還是因為城市裡的生存和發展空間太小,打工的渠道太少而被迫閒置。
我媽的人生被迫閒置的時候,我的其他親戚們發展卻一直在持續,我的鄰居們的生活,一直在不斷發展。所有的一切比較起來,就形成了比較大的尷尬:讓我媽日複一日地意識到了家庭的各種困頓和艱難。
困頓、艱難、不甘……是的,我媽開始有了不甘心的情緒。畢竟,她還不老。尤其是被社會上的一些事情困住了她前行的腳步,她很不甘心。可再怎麼不甘心,她也必須麵對和接受這種不甘心。
而接下來的歲月裡,更多的打擊接二連三地出現,讓我媽陷入了一種對人生困頓的焦慮。儘管她不想將這種焦慮表現出來,但真實的發生確實讓我媽感受到了一種困境,無源之水、無根之木的困境。
我媽知道,這是她進入城市裡造成的。但,退出城市,她不甘心。畢竟,她已經拚儘了全力才漸漸從農村走到城裡。走出大山,她用了二十多年。她不願意再走進大山,不願意再去麵對已經物是人非的過往。
幾年時間裡,我媽一直在麵對著各種各樣的艱難,這些艱難,每一次都有致命的傷害。我媽以淚洗麵的夜晚越來越多,儘管她在每天清晨起床之後,都會恢複到那種精神飽滿、神采奕奕的模樣。但是,她臉上的笑容明顯少了,她的內心焦慮在夜間迸發得更加清晰了。
可惜,我很少能夠知道它們的出現頻率。畢竟,我不在她身邊,而是遠遠地在北京。報喜不報憂的她,幾乎每一次都在強顏歡笑地告訴我各種各樣的美好的存在。
但我也漸漸通過一些事情,認識到了家庭所遭遇的各種各樣的艱難。各種各樣的艱難一再出現,我也忍不住提議,讓我哥他們直接到北京來,我們一家人在北京生存和發展。可惜,我爸沒有同意這樣的建議,而我哥也在來到北京工作了一段時間之後,回到了家鄉。
從此之後,我知道,我們家隻有我一個人會在北京打拚,而他們已經初步確定了會在我們的城市裡起步,繼續向前。
我深感遺憾,卻也知道,人的命運齒輪,有它的軌跡。在人的認知沒有達到一定的程度之前,在人的資源沒有實現較好的積累之前,他們的人生,隻能在他們能夠承受得住的地方發展。我自己的行走已經不易,著實無法背負他們的命運前行。
想明白了這些之後,我漸漸有了比較冷靜的分析和判斷,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儘管命自我定,卻也要接受每個人的命運都有一個基本盤,基本盤確定了之後,才是基於這個基本盤,不斷向前努力去贏取更加有價值有尊嚴的幸福人生。
想明白了這些,我不會強行調整他們的選擇,而是尊重他們的選擇。隻是有一些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發生到讓我媽也終於點頭,接受了她此前從來沒有想過要去麵對的命運。而這些,終於讓我的艱難行走,變得更加艱難。如今的我,仍舊在背負著各種艱難,不斷前行。
而這時候的我,也到了我媽當年被迫遲滯生命的年齡,四十四歲。我的人生,積累的一切,能不能讓我在現有的基礎上進一步躍升,就看我能不能定心,穩穩走好最近幾年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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