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霄月羞窘到了極點,聲音很小,柳清如不曉得是沒聽見,還是故意的,捂嘴誇張叫道:“哎啊,你說什麼呢?蚊子哼哼一樣。”
“我是老虎啊,會吃了你?”
“做什麼擺出一副,‘被欺負慘了’的樣子?想陷害誰啊?大哥,二哥,各位姐姐們,你們可要幫我作證,我就問了她幾句話,沒害她啊!”
“那是自然。”
眾貴女們聞言連聲。
“果然是從廟裡回來的,從小沒受過禮儀教導,這樣上不了台麵。”
“齊國公有此醜女,真是可惜了。”
“文柏兄,我聽聞,你家有意跟石氏醜女聯姻,萬萬不行啊,浪費了你的人品!”
諸位才子們搖頭揮扇,光明正大的恥笑。
石霄月被萬人所指,又羞又怕,臉上胎記紅得像要滴血,整個人縮成一團,渾身都打顫兒。
看著極可憐。
又的確,上不得台麵。
柳長安怔怔看著她,就像看著前世的自己。
她認得石霄月,這也是個可憐人,她是齊國公石琳的女兒,生來臉上有胎記,又早早喪母,四歲時,當今給齊國公指婚了宗室的南翁郡主。
繼母進門後,石霄月就被送到郊外的圓壇寺裡,替家人祈禱,直到快成親的年紀,才被接回來。
她和柳文柏議過親。
然而柳文柏嫌她貌醜無才,沒看上她,齊國公府又拒了柳家,但柳國公舍不得齊國公的門第,不願放棄,柳文瑞就使了壞心眼,在南翁郡主的生辰壽上,強了石霄月,又反口汙蔑她勾引。
南翁郡主是繼母,根本沒替石霄月做主的意思,反而順勢替她和柳文瑞訂下婚事。
石霄月是國公府嫡長女,有生母留下的大筆嫁妝,柳文瑞身為次子,又無才學,娶她不算高攀,卻有實惠可言。
柳文瑞大筆用她的嫁妝尋花問柳,豪擲千金。
那時,柳長安已經被打發到清雲觀了,宋氏也病得氣息奄奄,掌握國公府內宅的是萊老太太和石霄月。
宋氏病榻前,柳長安道觀裡每月的月銀,米麵,都是石霄月給的。
與她,或許是舉手之勞,柳長安卻很感激。
她悄無聲息地上前,垂頭去看石霄月寫的詩:“山寺微茫背夕曛,鳥飛不到半山昏,上方孤磐定行雲,試上高峰窺皓月……”
看來是首浣溪沙。
填了半厥詞,寫得極好,又極有意境,卻仿佛不知該如何做結語,卡在了那裡。
“試上高峰窺皓月……”
“試上高峰窺皓月?”
上了高峰,見了明月,又如何呢?
柳長安看著那詞,喃喃著,心中竟有所感,執起筆來替她填了兩句,隨後,把紙遞到石霄月手裡,沉聲道:“姑娘不是寫完了嗎?”
“怎麼不遞上去?”
“啊?”石霄月窘得眼眶通紅,手腳都不知往哪擺呢,有人往她手裡塞東西,她迷迷糊糊接過,根本沒反應。
柳長安見狀,隻能抬高聲調,“石姑娘已經做好詩了。”
人群裡,有好事者一把搶過來,“寫好了,那我來欣賞一下石醜女的大作。”
“快點看看,是寫了什麼東西?”
幾個紈絝轟搶,紙張飄出來,落到柳文柏手裡。
“不要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