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安陷入深深的猶豫裡。
門不當,戶不對的情況下,再深的愛戀,也不過是一聲歎息罷了。
就像她和太子殿下……
她其實很清楚,太子殿下對她有意思,而她,也並非完全無情,隻是,發現彼此心意的瞬間,就被巨大的門戶之差擊敗了。
太子殿下——想來也是一樣的。
否則,怎會一言不發呢?
熊楨甚至不如她。
她好歹有個‘隱藏身份’,熊楨卻是實打實的侍衛。
她和太子!
熊楨和霄月!
雖然近在咫尺,實則遠隔天涯。
“熊侍衛,我還是陪著你們吧……”
柳長安抬眸看著他們,笑容有些苦澀。
熊楨麵無表情,沉默很久。
半晌!
“好,多謝柳姑娘了。”
他悶聲點頭。
柳長安找了柳來順,父女倆一塊上了石家的馬車。
柳來順和熊楨坐在車轅上,沉默揮鞭,柳長安扶著石霄月在車廂裡,她用打濕的帕子輕輕擦拭著石霄月的額頭。
小姑娘喝得麵紅耳赤,一呼一吸,都是酒氣。
她臉頰上胎記,紅得像要滴血似的。
兩人沉默著。
好半天。
石霄月突然撅了撅嘴,眼瞼半睜,眸裡似有淚意,又似有笑意。
——
把石霄月送回齊國公府,柳家父女回了聚寧巷子。
彼時,柳艾氏、柳旺兒和柳三喜正在收拾‘殘局’。
柳家父女見狀趕緊上手幫忙……
今兒她家宴請的,足有三十多個客人,五桌席麵兒,柳家母女三人歸整著剩飯剩菜,洗刷掃打,柳來順和柳旺兒則是扛著借來的桌凳板凳,送還鄰居們,再一一道謝。
“明兒我去圓壇寺,多放下些銀子,再施舍兩天素齋!”
柳艾氏笑言,眉眼含笑。
涮碗涮得都起勁兒。
“娘,你手裡銀子夠嗎?”柳長安側頭問。
柳艾氏就道:“夠的夠的,旺兒中了進士之後,有好多商人送了賀禮過來,章先生說,那都是慣例,商戶給的平安錢,不需要還禮。”
柳長安叮囑,“娘攢著吧,咱們很快就要贖身了。”
“放心,我曉得,咱家的贖身銀,我是單獨放著的。”柳艾氏彎彎眉眼。
以她對小姐的了解,她家想贖身,小姐不會收她們的銀子,甚至會有額外的賞賜,但……小姐不收是恩典,她們不能不準備。
“娘,我這些日子四處做小買賣,攢了三十二兩七錢,到時我的贖身銀是多少?你告訴我,我自己給!”柳三喜蹲在灶前,聞言,突然仰頭。
柳艾氏一怔,片刻,笑罵著用沾水的水彈她,“小丫頭,跟你娘老子講究這個,你那點銀子,辛辛苦苦賺的,就好好攢下,日後留著家嫁妝吧~”
“攢,我肯定是要攢的,可贖身銀子不一樣,我要自己給。”柳三喜梗著小脖子,下生睜眼的第一刻,她就是個奴才,哪怕沒進府伺候主子,可低人一等,任人生死的日子,她不願意過。
贖身!她自己掙錢,自己給。
自此,也能光明正大,自稱‘良民’了。
“好,哎,我的孩兒們都有誌氣。”柳艾氏眼睛一紅,旋即,又露出個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