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鬆市,金穗縣客運車站。
秦亮微張著嘴,呼吸著出站大廳內部有些渾濁的空氣,一手拉著行李箱,另一隻手捏著一大坨紙巾穿行在人流裡。身上的短袖已經被汗水浸透與皮膚緊緊貼在了一起,讓他每走幾步就得空出手來提一提衣服。
剛走出出站大廳,密集的人流如江河入海般一下子就朝四周分散開,視野也變得明亮了一些,街邊汽車的喇叭聲和摩的司機的吆喝聲混合著對著秦亮撲來,他把腳步放慢,將用來擦汗的紙巾丟掉之後打量著這座自己從小長到大的縣城,好在下午的太陽被厚厚的雲層擋住,視線可以隨意馳騁,但沉悶的空氣讓這南方的夏季依舊在展示著它的威力。
在擺手謝絕了十多個摩的和黑車師傅的盛情邀請後,秦亮在路邊尋到了一輛黑色的老式桑塔納,輪胎附近的車殼子上沾滿的灰塵比旁邊一位正靠著車抽煙,眼睛不斷的在剛出站的人群中搜尋著什麼的大叔更加引人注目。
找到了目標的秦亮想過去確認一下車牌號,那名大叔卻隔著五六米遠提前給他打了招呼,“秦亮?”
聲音沉穩有力,讓人感到一陣安心。
“是…”秦亮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你就是黎叔?”
秦亮已經收到通知,今天來接他的是一位馬上要退休的老刑警,也暫時是他的師父。
“是。”對方笑了一下,眼角周圍出現很多褶皺。
秦亮快速打量了一下,黎叔看起來很滄桑,像是受儘了風吹雨淋。眼睛很小,有種古井無波的感覺,但絕不是渾濁與呆滯。除了一口蠟黃的牙齒外,更有特色的就是黎叔有著比一般人看起來更大、更明顯的鼻子和耳朵。這樣的長相在這邊不少人的眼中是福相,但身上穿著領口有些小破洞的素色短袖和遞過來的隻價值幾塊錢一包的煙並沒有體現出黎叔的生活過得有多好。
“謝謝師父,我不抽煙。”秦亮笑著拒絕,露出一口大白牙。
黎叔笑著點了一下頭,“你改口還挺快。”
“嘿嘿,我在路上的時候鄭叔已經給我說過了。”
“那要的。”黎叔抽完最後一口將煙頭扔在地上踩滅,上前一小步接過秦亮的行李箱。秦亮本想拒絕說自己可以,但那雙和臉一個顏色的手臂相當有力,沉重的箱子被他很快的放進了後備箱裡。
“走,上車,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啊?不先回局裡?”
“晚上再帶你去吧,我給鄭磊已經說了。”黎叔的動作相當麻利,係上安全帶後就轉動鑰匙,這輛老桑立刻開始抖動起來。
“去哪兒啊?”秦亮邊係安全帶邊問。
“你是哪兒的人?”
“我就是金穗縣城的,陽光花園四期。”
“那是你戶口所在地吧,我問的是老家。”
“老家,老家在黃金鄉山包村。”
“那不遠。”黎叔將車開上主路之後又抽出了一根煙點燃,“我們去黃金鄉橘海村五組,和你們那邊是挨到起的。”
“是案子嗎?!”後知後覺的秦亮突然激動的問。
“對。”黎叔很平淡的回應著。
秦亮將身體都往黎叔那邊靠了一些,“是啥子案子啊?”
黎叔短暫的停頓了一下之後說,“有個人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