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特的眼睛猛然睜開,一陣劇痛從他的胃中傳來。他全身抽搐,身體向落在他身上的物體彎曲,突然間他完全清醒了,腦子裡沒有一絲睡意。
“早上好,兄弟!”一個令人厭煩的歡快聲音在他頭頂響起。“早上好,早上好,早上好!!!”
沃爾特怒視著他的妹妹,但她隻是對他回以俏皮的微笑,仍然趴在他的肚子上。她顯然很滿意地哼著歌,一邊在空中嬉戲地踢著腳,一邊研究沃爾特釘在床邊牆上的巨幅世界地圖。或者更確切地說,假裝在研究——沃爾特可以看到她用眼角的餘光專注地看著他,等待他的反應。
這就是他沒有用秘法鎖上門並在床周圍設置基本的警報裝置的後果。
“下車,”他用儘可能平靜的聲音告訴她。
“媽媽讓我叫你起床。”她平靜地說道,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不是這樣的,她沒有,”沃爾特抱怨道,忍住他的惱怒,耐心地等待她放鬆警惕。不出所料,在假裝不感興趣幾分鐘後,基裡爾明顯變得焦躁不安。就在她爆發之前,沃爾特迅速抓住她的腿和胸部,把她翻到床邊。她砰的一聲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憤怒的尖叫,沃爾特迅速跳起來,以更好地應對她可能決定報複的任何暴力行為。他低頭看了看她,輕蔑地嗅了嗅。“下次有人叫我叫醒你時,我一定會記住這一點。”
“不可能,”她挑釁地反駁道。“你總是睡得比我久。”
沃爾特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該死的小鬼,但她是對的。
“那麼…”她興奮地跳了起來,“你興奮嗎?”
沃爾特看了她一會兒,她像一隻喝了咖啡的猴子一樣在他的房間裡蹦蹦跳跳。有時他希望自己能有她那無窮的活力。但僅此而已。
“什麼事?”沃爾特裝作一無所知地問道。他當然知道她的意思,但不斷問一些顯而易見的問題最能激怒他的妹妹,讓他放棄他不想談的話題。
“回學院去!”她抱怨道,顯然知道他在做什麼。他需要學一些新技巧。“學魔法。你能給我表演一些魔法嗎?”
沃爾特長歎一聲。儘管他儘力不鼓勵她,但基裡爾一直把他當作她的玩伴,但她通常仍會遵守某些不言而喻的界限。不過,今年她簡直無法無天,母親對他勸她管束自己的懇求完全不予理睬。她說,他整天都在看書,所以他並不是在做任何重要的事情……謝天謝地,暑假結束了,他終於可以遠離他們了。
“基裡爾,我得收拾行李了。你為什麼不去打擾福爾托夫一下呢?”
她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又振作起來,好像想起了什麼,然後迅速跑出了房間。當沃爾特意識到她在做什麼時,他的眼睛瞪大了,但為時已晚。
“不!”他一邊大喊一邊追著她跑,結果浴室的門猛地撞到了他的臉上。他沮喪地用力敲著門。“該死的,基裡爾!在我醒來之前,你還有那麼多時間去洗手間!”
“你真倒黴。”這是她唯一的回答。
在對著門咒罵了幾句後,沃爾特大步走回房間去穿衣服。他確信,她會在裡麵待很長時間,哪怕隻是為了激怒他。
沃爾特迅速換下睡衣,戴上眼鏡,花了一點時間環顧房間。他很高興地注意到基裡爾在叫醒他之前沒有翻找他的東西。她對(其他人的)隱私概念很模糊。
沃爾特沒花多長時間就收拾好了行李——說實話,他從來沒有真正打開過行李,如果母親允許的話,他一周前就會回塞奧裡亞了。就在他收拾學習用品的時候,他惱火地發現他的一些課本不見了。他可以試試定位咒,但他很確定自己知道它們最後去了哪裡——基裡爾習慣把它們帶到她的房間,不管沃爾特多少次告訴她不要用她那黏糊糊的小手指去碰它們。他憑直覺仔細檢查了他的書寫用品,果然發現它們已經用得很多了。
這種事總是會發生——每次他回家,基裡爾就會搶走他的學習用品。拋開闖入哥哥房間偷東西所固有的道德問題不談,她到底要那些鉛筆和橡皮擦乾什麼?這次他特意為妹妹買了額外的,但這還不夠——他在抽屜裡找不到一塊橡皮擦,回家前他買了一整包。為什麼基裡爾不能簡單地讓媽媽給她買一些自己的書和筆,沃爾特一直不明白。她是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兒,所以媽媽總是很樂意寵她——她說服媽媽給她買的洋娃娃比幾本書和一摞鉛筆貴五倍。
無論如何,雖然沃爾特並不幻想能再次看到他的書寫用品,但他確實需要那些教科書。考慮到這一點,他大步走向他的基裡爾的房間,無視門上的“請勿進入!”警告,並很快在它們通常的位置找到了他丟失的書——巧妙地藏在床下,在幾個方便放置的毛絨玩具後麵。
收拾好行李後,他下樓去吃點東西,看看媽媽需要他做什麼。
雖然家人認為他隻是喜歡睡懶覺,但沃爾特晚起其實是有原因的。這意味著他可以安靜地吃飯,因為那時其他人都已經吃過早餐了。沒有什麼比有人在他吃飯時試圖搭訕更讓他惱火的了,而那正是他家人最健談的時候。不幸的是,母親今天不願意等他,看到他下樓後立即撲了上去。他甚至還沒下樓梯,她就已經發現了他身上她不喜歡的東西。
“你不會真想以那樣的樣子出去吧?”她問道。
“這有什麼不對嗎?”沃爾特問道。他穿著一套樸素的棕色衣服,和其他男孩進城時穿的衣服沒什麼不同。他覺得這衣服很好。
“你不能這樣出去,”他的母親忍耐著歎了口氣說道。“你覺得彆人看到你穿這個樣子會怎麼說?”
“沒什麼?”沃爾特試探著。
“沃爾特,彆這麼難相處,”她厲聲對他說。“我們家是這個鎮的支柱之一。我們每次出門都會受到審視。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事情,但外表對很多人來說很重要。你需要意識到你不是一座孤島,你不能像孤單一人一樣決定事情。你是這個家庭的一員,你的行為不可避免地會影響我們的聲譽。我不會讓你看起來像一個普通的工廠工人而讓我難堪。回到你的房間,穿上一些合適的衣服。”
沃爾特克製住自己不翻白眼,轉身背對著她。如果這是她第一次對他這樣,也許她的內疚之旅會更有效。不過,這不值得爭論,所以他換了一套更貴的衣服。考慮到他將在火車上度過一整天,這完全是過分的,但當他的母親看到他走下樓梯時,她讚許地點了點頭。她讓他轉過身,像一隻表演動物一樣擺了一會兒姿勢,然後宣布他“相當不錯”。他去了廚房,令他惱火的是,媽媽跟在他後麵。看來今天不能安靜地吃飯了。
幸虧父親正在“出差”,所以今天不用和他打交道。
他走進廚房,看到桌上已經擺了一碗粥,他皺起了眉頭。通常他自己做早餐,他喜歡這樣,但他知道母親從來不會接受。這是她所謂的和平姿態,意味著她要向他提出一些他不喜歡的要求。
“我想今天給你準備點東西,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歡粥,”她說。沃爾特沒有提他從八歲左右開始就不喜歡粥了。“不過你睡的時間比我想象的要長。我等你的時候粥已經涼了。”
沃爾特翻了個白眼,對粥施了一個稍加改動的“加熱水”咒語,粥立刻恢複了舒適的溫度。
他默默地吃著早餐,母親和他滔滔不絕地談論著他們家的一位供應商卷入的一場與農作物有關的糾紛,她想談什麼就談什麼。他毫不費力地不理會母親。這幾乎是卡津斯基家每個孩子的生存技能,因為母親和父親都喜歡就所有能想到的話題進行長篇大論,但對於沃爾特來說更是如此,他是家裡的害群之馬,因此比其他人更頻繁地受到這樣的獨白。值得慶幸的是,他的母親對他的沉默並不在意,因為沃爾特在家人麵前總是儘可能保持沉默——多年前他就知道這是與他們相處最簡單的方式。
“媽媽,”他打斷她,“我剛剛被基裡爾撲倒在地上弄醒了,我還沒來得及去洗手間,現在你又在我吃飯的時候來騷擾我。要麼就直接說,要麼等我吃完早餐再說。”
“她又這麼做了?”母親問道,聲音裡明顯帶著好奇。
沃爾特揉了揉眼睛,什麼也沒說,趁著媽媽不注意,偷偷地從桌上的碗裡掏出一隻蘋果。基裡爾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著許多煩人的事情,但向媽媽抱怨是浪費時間。這個家裡沒有人站在他這邊。
“哦,彆這樣,”他的母親注意到他不太高興的反應,說道。“她隻是覺得無聊,想跟你開玩笑。你對事情太認真了,就像你父親一樣。”
“我跟我父親完全不一樣!”沃爾特堅持道,他提高了聲音,怒視著她。這就是他討厭和彆人一起吃飯的原因。他精神抖擻地回到早餐,渴望儘快吃完。
“當然不是,”母親輕描淡寫地說,然後突然換了個話題。“事實上,這讓我想起了一件事。你爸爸和我要去科斯拜訪戴門。”
沃爾特咬著嘴裡的勺子,防止自己說出尖刻的評論。戴門總是這樣,戴門那樣。有幾天,沃爾特想知道,既然他的父母如此迷戀他們的大兒子,為什麼還要生另外三個孩子。真的,去另一個大陸隻是為了看望他?怎麼,如果他們一年見不到他,他們會死嗎?
“這與我有什麼關係?”沃爾特問道。
“這將是一次長期的訪問,”她說。“我們會在那裡待大約六個月,大部分時間都在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旅行。當然,你和福托夫會去學院,但我擔心基裡爾。她才九歲,我不太放心帶她一起去。”
沃爾特臉色蒼白,終於明白了她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見鬼。不。
“媽媽,我15歲,”他辯解道。
“所以呢?”她問。“我和你爸爸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就已經結婚了。”
“時代變了。再說,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學院度過,”沃爾特回答道。“你為什麼不讓福爾托夫照顧她?他比我大一歲,而且有自己的公寓。”
“福爾托夫已經讀四年級了,”他的母親嚴厲地說道。“他今年就要畢業了,所以他必須把注意力集中在成績上。”
“你的意思是他說不,”沃爾特大聲總結道。
“而且……”她繼續說,無視他的評論,“我相信你知道福爾托夫有時是多麼不負責任。我覺得他不適合養育一個小女孩。”
“那是誰的錯?”沃爾特輕聲抱怨道,大聲扔下勺子,把盤子推開。也許福托夫不負責任,因為他知道,如果他裝傻的時間夠長,父母就會把他的責任推給沃爾特,難道她從來沒有想過嗎?為什麼總是他來對付這個小惡魔?好吧,他不會被拖累!如果福托夫太好了,不肯照顧基裡爾,那麼沃爾特也一樣!
而且,這個小告密者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把他所做的一切報告給母親。在離家這麼遠的地方上學最大的好處就是他可以隨心所欲,而家人卻一無所知,他絕不會放棄這一點。其實,這隻是他母親監視他的一個明顯的伎倆,這樣她就可以再教訓他一些關於家庭自豪感和禮貌的事情。
“我覺得我也不適合那樣做,”沃爾特稍微大聲地繼續說道。“幾分鐘前你還說我讓家裡蒙羞。我們可不想讓我冷漠的態度腐蝕小基裡爾,對吧?”
“我沒有——”
“不!”沃爾特喊道。
“哦,隨你便吧,”她無奈地哼了一聲,“但說真的,我並不是建議——”
“你在說什麼?”基裡爾在他身後喊道。
“我們正在討論你是個多麼壞的小子,”沃爾特立即反駁道。
“你才不是呢!”
沃爾特隻是翻了個白眼,從座位上站起來,打算去洗手間,卻發現憤怒的基裡爾擋住了她的去路擋住了他的路。門口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我來拿!”沃爾特很快說道,他知道媽媽會要求他們其中一個人開門,而且基裡爾不會很快從她的位置上離開——當她想要的時候,她會非常固執。
就這樣,沃爾特發現自己正盯著一個戴著眼鏡的女人,她穿著看起來很昂貴的卡其色衣服,胳膊上抱著一本厚書。
女人一邊調整眼鏡,一邊讚賞地看了他一眼。“沃爾特·卡津斯基?”
“呃,是嗎?”他說,不確定該如何應對這一發展。
“我是伊爾莎·齊萊蒂,來自塞奧利亞皇家魔法學院。我來這裡是為了討論你的認證結果。”
沃爾特的臉色變得蒼白。他們派了一位真正的法師來和他談話!?他做了什麼事竟然要這麼做!?媽媽要活剝他的皮了!
“你沒有遇到麻煩,卡津斯基先生,”她笑著說道。“學院習慣於派代表去見三年級學生,討論各種感興趣的問題。我承認我應該早點去看你,但今年我有點忙。我很抱歉。”
沃爾特盯著她看了幾秒鐘。
“我可以進來嗎?”
“啊?哦!”沃爾特說。“請原諒我的無禮,齊萊蒂小姐。進來吧,進來吧。”
“謝謝,”她禮貌地接受了,然後走進了屋子。
在向他的母親和妹妹簡單介紹之後,伊爾莎問他是否有地方可以私下討論學校的事情。母親很快決定她必須去鎮上的集市,並帶著基裡爾一起去,隻留下他和法師獨自待在家裡,法師迅速將各種文件散落在廚房桌子上。
“那麼,沃爾特,”她開始說道。“你已經知道你通過了認證。”
“是的,我收到了書麵通知,”沃爾特說。“希林沒有法師塔,所以我打算回到賽奧裡亞後去領取徽章。”
伊爾莎隻是遞給他一張密封的卷軸。沃爾特檢查了卷軸幾秒鐘,然後試圖打破封印以便閱讀。不幸的是,封印很難打破。甚至有點不自然。
他皺起眉頭。如果伊爾莎不認為他有能力打開它,她就不會這樣給他卷軸。某種測試?他不是什麼特彆的人,所以這肯定是一件相當容易的事情。每個新晉法師都擁有什麼技能……
哦。當他意識到這一切是怎麼回事時,他差點翻了個白眼。他將一些法力注入封印,封印很快就斷成了兩半,沃爾特終於可以展開卷軸了。上麵的字跡非常工整,似乎是他作為第一圈法師身份的某種證明。他回頭看了看伊爾莎,伊爾莎讚許地點了點頭,向沃爾特確認他剛剛通過了某種測試。
“你其實不必在畢業前領取徽章,”她說。“徽章非常昂貴,除非你打算開店或以其他方式出售你的魔法專業知識,否則沒人會為此來煩你。如果他們因為某種原因來煩你,隻要把他們轉介給學院,我們就會把事情解決。”
沃爾特聳聳肩。雖然他確實打算脫離家庭,但他更願意等到畢業,而那還有兩年的時間。他示意她繼續說。
“那麼,很好。記錄顯示你過去兩年一直住在學院宿舍。我想你還打算繼續住下去吧?”
沃爾特點點頭,她把手伸進口袋,遞給他一把相當奇怪的鑰匙。沃爾特知道一般鎖的工作原理,隻要有足夠的時間,他甚至可以打開更簡單的鎖,但他不知道這把鑰匙應該如何工作——它沒有“齒”來與鎖內的轉輪相配。憑著直覺,他把一些魔力注入其中,金屬表麵立刻亮起淡淡的金線。他看著伊爾莎,默默地問道。
“三年級的住宿和你以前住的地方不一樣,”她告訴他。“你可能已經知道,現在你是一名經過認證的第一圈法師,學院有權教你第一圈及以上的法術。由於你要處理敏感材料,所以需要更高的安全性,所以你將搬進另一棟樓。你門上的鎖是用你的魔力來鎖的,所以你必須像剛才那樣將一些個人魔力導入鑰匙中,才能打開。”
“啊,”沃爾特說。他無所事事地轉動著手中的鑰匙,想知道他們究竟是如何掌握他的法力特征的。他想,這需要以後再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