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沉宮牆,靜辰宮染上了霞紅色,江應巧才得以從靜太妃處脫身,隨提燈的宮人出宮,跟係統開啟了隊內語音。
係統:【今天這麼好的機會,你為什麼不直接讓宋歸慈出宮,反而要提那樣的請求。】
江應巧應付靜太妃已是身心俱疲,拄著杖跟在宮人後麵:“原來確實是這樣打算,但見到皇帝後,我知道那樣太冒險了。”
她今日請求看似衝撞,其實是以退為進。
宋歸慈即便是個私生子,雖不光彩但畢竟是皇室血脈,卻反常的掩埋在宮中屈膝為奴,怎麼想其中都另有隱情,若貿然提出討人,讓這個“皇子”落到徐國公府,恐會招到燕帝猜忌,也擔心給徐家人徒惹是非。
她提出赦免,其實是試探燕帝的態度,親生血脈昔日因養父獲罪,此番有人出頭,以舊故私心之名遞上台階求情,赦與不赦就在他一句話。
若赦了無罪,此前也非官家正經采招的宮人,理當恢複原籍放出宮去。
若不赦,江應巧知曉了上麵的態度,也好在之後打算。
今天燕帝允了,說實話江應巧真是鬆了一口氣。
係統冷不丁出聲:【不僅僅是這樣吧。】
“”
江應巧含糊道:“是有點私心,但也是為了任務順利啊。”
她試圖證明自己,“昨天宋歸慈說,他想讀書,想出宮,你想想,這時候有個人能幫他脫離苦海,使他心懷感恩,相信人間自有真情真愛在,從此心懷光明向善而行也不是不可能。”
天漸漸暗下來,走著寥寂的宮道不免有些冷,江應巧摟了摟衣袖,心中繼續道:“從前他一心想要考取功名,為的就是替父母報仇,可惜沾染上了汙名,也斷了他的仕途。”
“身為罪臣之子,在這不算乾淨的世道,更是多得人急於撇清和唾棄,以顯得自己清高,在這樣無數偏見和異樣目光下,他的路會很難走。”
“我沒辦法洗乾淨臟汙,便隻能懸河架橋,讓他尚且能行進的輕鬆一點點吧。”
係統沉默了許久,提醒道:【不管他的路難不難走,我們要做的是在最後關頭阻止他,請宿主彆忘了這點。】
快走到宮門時,前麵的宮人轉過身道:“老太君,徐國公已在前邊等候。”
江應巧順著宮門看去,變為靛藍色的天光下,一輛馬車停在前方,廂角暖光的燈光映照出一個徐字,燈下站著兩個人,是徐國公和徐均承。
江應巧意外徐均承也在,辭謝過引路的宮人,向他們走去。
徐均承不知道怎麼了一副蔫蔫的樣子,見到她有氣無力地叫了聲姑奶奶。
徐暉問:“一切還好嗎?”
江應巧點點頭,問道:“有太妃派人送我,你們怎麼來了?”
徐暉道:“剛在宮中處理完事出來,就等姑母一起走。”
又覷了一眼徐均承,道:“先上車。”
馬車上,徐均承難得不似往常活躍,坐在一邊抱著胳膊,默不作聲。
江應巧疑惑,“怎麼沒精打采的。”
徐暉冷哼道:“這小子精神著呢,今天還跟人打了一架。”
“……男孩嘛,小打小鬨也正常。”
“都鬨到陛下麵前,還算小?”
江應巧驚訝,看向徐均承,見他突然氣不打一處來,咬牙恨恨道:“草菅人命,他該打!”
這事,還要說回兩日前的奉章書院。
作為大燕第一學府,全京城的世家權貴子弟皆來此就學,不難想,這些或尊貴或紈絝的少年,因為自家在朝中立場,在書院也免不了拉幫結派,大多誰也不服誰,明裡暗裡少不了衝突博弈,寒門子弟們抱團取暖唯恐殃及自身,更彆提書院中地位更低的下人。
那日以葉家二公子為首的小團體,因蹴鞠場使用權的事,與中書侍郎家的陳公子起了爭執,兩幫人言語間火藥味濃重,但還顧及自持身份未動手。
徐均承厭煩這種風氣久矣,向來獨來獨往從不站隊,此時偷閒躺在樹杈上聽見了,也隻閉著眼,當個狗咬狗的熱鬨聽。
“咚!”,那邊傳來不小的動靜,徐均承懶洋洋睜開眼側頭去看,終於打起來了?
隻見有兩人莫名其妙脫下外袍,手忙腳亂的往葉檀身上擦。
“?”徐均承坐起來看仔細。
葉檀對麵的那群人剛才還氣勢洶洶,此時都掩著鼻子後退五六步,拉開一段距離。
他這才看見中間露出一個矮小的人影,全身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旁邊木桶翻倒在地上,裡麵有一半的泔水流出,另一半,看來是倒在了葉檀身上。
人群裡零星傳出幾聲笑,全然不顧葉檀山雨欲來的臉色。
地上穿著布衣的小童,在葉檀殺人的目光下抖得像一片落葉,顫栗地開口:“公子恕罪……公子突然後退,小人一時不察才會衝撞,決非有意冒犯……”
葉檀冷笑道:“你的意思,還是本公子的錯了。”
小童頭埋得更深,“不是!不是責怪公子,是小人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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