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應巧立刻停止了撲騰的蹄子,嘴裡銜著半片布不動了。
宋歸慈很滿意她的識趣,走回原來的石頭上坐著,把小鹿隨意撇在旁邊,開始在衣袖裡尋找什麼,摸索著掏出來一個壓壞的紅果子。
宋歸慈頓了頓,把爛果子放在一邊,繼續在袖子裡摸,這次摸出一個小葫蘆。
他打開口子往江應巧胸前的傷和腿上灑上藥粉,又去拽她咬在嘴裡的布,他可不願再去撕自己的外袍,在這山郊野外弄得衣不蔽體。
“鬆口。”
濕答答的衣布掉落到他的掌心,江應巧明顯看到他手臂一滯,帶著嫌棄的意味。
宋歸慈手法利落幾下就把兩處傷裹好,然後就把她扔開不管,手搭著膝蓋閉眼休憩。
這葫蘆裡裝的是什麼藥?江應巧忍不住想舔發癢的傷口,卻隻能嘗到外麵布料上殘餘的藥粉,連呸幾聲,宋歸慈一個眼神也沒分過來。
江應巧不再折騰,環伺四周,她記得今天宋歸慈他們是出門赴宴,怎麼現在一個人跑到深山老林裡了。
正想著,耳尖動了動,瞧見不遠處的林裡走出兩個人,是徐均承和一個不認識的人。
兩人走近見到睜著大眼的小鹿,像是十分詫異,另一個抱著樹枝的少年,看向宋歸慈的表情還有幾分微妙。
徐均承放下一堆樹柴,猶疑道:“葉檀,我沒記錯的話,這鹿之前已經斷氣了吧……”
葉檀瞥向宋歸慈,語氣不善道:“沒想到宋公子還有這等起死回生本事,在太醫院當個小小藥侍,真是屈才了。”
宋歸慈睜開眼,淡淡回視他,葉檀聳聳肩:“差點忘了,你已經不是宮裡人,等哪日想在京城開家醫館,本公子一定去捧場。”
徐均承撞了下他的胳膊讓他閉嘴。
“行了,再廢話,天都黑了。”
宋歸慈並不在意他故意的激惱,微笑道:“當然,葉二公子日後若有疑難雜症,隻管來找宋某,包君藥到病除。”
不等葉檀沉臉再說,徐均承立馬抬手擋在兩人中間,“好了!到此為止,你們帶火折子沒?”
江應巧目光在他們三人中來回巡視,聽著他們話裡來回打機鋒。
宋歸慈取出一個小木筒扔給徐均承,火焰燃起點亮了一小方土地,也驅散了夜寒。
徐均承往他身邊看了好幾眼,見小鹿也盯著自己看,忍不住好奇道:“怎麼回事,真救活了?”
宋歸慈很自然地指著腳邊的鹿,回道:“口糧,活的新鮮。”
葉檀:“嗬,差點真以為你善心大發。”
江應巧頭皮一緊,就知道這小子沒安好心!當機立斷往徐均承背上一躍。
乖孫,救我!
“誒!這……”
見小鹿突然躥上背,直往自己懷裡鑽,或許是那眼神實在真摯殷切,看得徐均承一愣,神情糾結著同他們商量。
“要不算了吧,其實我不是很餓……”
咕嚕,肚子恰時發出了抗議。
小鹿震驚地看著他,發出悲傷的低嗚聲。
徐均承:“……我去打一隻野兔。”
隨即把小鹿往宋歸慈腿上一扔,背著弓箭,從火堆裡抽出一根粗些的火把,抓起手邊的葉檀再次往林中大步走去,動作行雲流水。
本想看戲的葉檀:……
江應巧埋著頭,嗅到宋歸慈身上淡淡的清香,混雜著殘留的血腥氣。
宋歸慈修長的指節不輕不重地揉按著小鹿的腦袋,帶著和善的笑意,“不是不怕我麼,怎麼往彆人懷裡躲?”
嗬,因為你饞我身子。
江應巧掙開他的手跳下去,走到他離他遠點的地方慢慢趴下,無視對麵投來不悅的目光,徐均承都發話了,她賭宋歸慈會在徐家人麵前有所收斂。
江應巧打了個哈欠,大晚上本來就困,被拉到這又是讓刀戳又被人嚇得,真夠鬨騰。
至於眼前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蹦出的,不斷閃爍紅光的善念值,或許是係統在催促她什麼,但江應巧選擇眼不見為淨。
要說用打獵殺生來評判善不善良,真犯不上。
弱肉強食,都是生存的本能,何況走失在這荒郊野嶺的,捕食也是為了保命,要是他們真要吃她……拜托先讓她找塊石頭把自己撞死。
耳邊漸漸安靜下來。
江應巧驀然想起上一次在度連山嶺中的夜,也是這般萬籟俱寂,那天有人永遠留在了那裡。而今長大了的少年獨坐在火堆前,自己變成一隻鹿蜷縮在同一片暖光下,想想真是命運無常。
溫暖中,她靜靜合上眼,不知過去多久,她是在一股烤肉的香味中醒來,迷蒙掀開眼皮,見是宋歸慈把徐均承獵回來的兔子烤了,那兩個人這會依舊不見人影。
看到一地帶著血跡的皮毛,江應巧一個激靈就清醒了。
宋歸慈慢慢轉動著兔肉,另隻手不知道從身上哪裡,摸出來一個瓶口係著黑繩的瓷瓶,江應巧心中吐槽,這人看著身形精瘦,身上是藏了多少東西。
宋歸慈將瓶口打開時停頓了一下,視線突然朝她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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