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歸慈朝他勾勾手,“進來。”
夥計背上一緊,僵硬地走進去關上了門。
“聽到了什麼?”
夥計轉身撲通一聲跪下,飛快道:
“我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出了這道門,我就是緘口不言,耳根清淨的廂房夥計,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說!”
宋歸慈笑了:“這麼緊張,那就是聽見了,良叔,動手吧。”
良琛才不會動手,錦衣衛指揮使怎能隨意砍殺百姓,宋歸慈這麼說,也隻是想嚇唬一下地上的小子。
果然夥計抬頭驚慌道:“彆殺我,我發誓我什麼都不會說的,饒了我吧!”
夥計驚恐的表情突然一愣,膝行兩步緊盯著宋歸慈的臉仔細看,在他忍不住皺眉時,猛地抱住他的腿肚。
“恩人呐!我可算找到您了啊!”
宋歸慈臉上閃過一絲茫然,不明白這人搞什麼名堂,抬腳無情踹開他。
“鬆手!”
結果對方不死心又撲了上來,哭喊著。
“恩人,是我啊,您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博文學館前麵窄巷的小乞丐啊,您曾經可憐我給我銀錢,還讓我彆爛在那泥裡,我做到了啊,恩人!”
宋歸慈愣愣聽著他的話,那些早就被掩埋的零碎記憶在角落突然沸騰起來,大聲喊著我在這,想起我了嗎,燒得他心中煩躁。
“閉嘴,吵死了。”
夥計察覺到他臉上不悅,立刻噤聲,隻是淚花還在眼中打轉,要掉不掉。
宋歸慈抽出自己的腿,讓他退後些。
“就隻會哭,一點長進都沒有。”
夥計趕緊辯解道:“蘇堂是見到您太激動了,一時萬般情緒湧上心頭,這才沒忍住。”
宋歸慈揉了揉被吵得頭疼的額角,“你在這裡做什麼。”
蘇堂遂將自己近年來的經曆,全盤托出。
被宋歸慈罵醒後,他痛定思痛覺決心悔改,終於戒了賭去找一份正經工,但一條街的店麵都不敢要他這種人,無奈隻能去碼頭搬貨,結果瘦胳膊瘦腿的乾了沒兩天就被辭退了。
蘇堂氣不過,滿心鬥誌昂揚,既然這處不行,乾脆到京城闖蕩。他咬咬牙用剩下的錢上了去往京城的招工車隊。
來到京城後,才發現這裡遍地是金,但這些金不是他們這些外來底層工能撿的。
蘇堂沉下心來,明白不能好高騖遠,找了一份酒樓的打雜工乾著,動作麻利肯吃苦,腦袋也機靈,後來被東興樓的掌櫃看上,跳槽來了這裡,幾年來不敢懈怠,一路乾到了這一層廂房的統管夥計。
“蒼天有眼,叫我能在這裡遇見恩人。”蘇堂用袖子抹了抹眼睛,還不忘遞上手邊的肉乾。
宋歸慈接過油紙包,淡淡道:“你叫蘇堂?”
“對,我把名字改了,堂堂正正的堂。”
宋歸慈意味不明地輕笑了聲。
蘇堂小心抬眼仰視他,眼中堅定,“公子對我有恩,今天在這裡看到您的事,絕對不會往外說一個字!”
宋歸慈撐著下巴,手裡拎著油紙包打轉,麻繩擰成一股又逆著方向散開。
“可是怎麼辦,我最不相信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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