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景啟的視線落在眼前那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羊湯上,一時間竟有些失神。
那濃稠的湯汁仿佛映射出他此刻的心境——迷茫且不安。
他覺得自己宛如這即將成為盤中餐的羔羊,命運似乎早已注定。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一個細節,父親的左手竟然纏著厚厚的繃帶,顯然是受了傷。
可究竟是因何緣故受傷?父親對此隻字未提。
不僅如此,從剛才開始,父親就一直催促他趕緊把這碗羊湯喝下去,這種急切的態度讓黎景啟心中越發狐疑。
“這羊湯可是我專門吩咐廚房精心熬製的,營養豐富得很呢,趁熱趕快喝吧,要是等會兒涼了,腥味上來可就不好喝啦。”黎秉澤再次開口勸說道。
黎景啟心裡暗自思忖著:或許父親真的已經幡然醒悟,想要改變以往對自己冷漠疏離的態度,真心實意地對自己好一些,跟自己親近起來。
畢竟常言道,虎毒尚不食子,更何況自己還是父親為數不多的親生骨肉之一,父親應該不至於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來。
想到這裡,他緩緩端起那碗羊湯,毫不猶豫地仰頭一飲而儘。
隨著最後一滴湯汁滑入喉嚨,他心滿意足地放下已經空空如也的碗,臉上洋溢著驕傲的神情看向黎秉澤,開口說道:“父親,您看,我全部喝完啦……”
他的話還未說完,突然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傾倒,最終重重地砸在了餐桌之上。
刹那間,黎景啟發現自己的四肢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錮住一般,絲毫無法動彈。
儘管如此,他的意識卻異常清晰,能夠敏銳地感知到周圍環境中的每一絲細微變化,但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發出哪怕一丁點的聲音來。
就在這時,黎秉澤緩緩走上前來,輕輕地給黎景啟披上了一件厚厚的鬥篷。
然後,他彎下腰,用肩膀扛起黎景啟那毫無生氣的身軀,一邊往外走去,一邊輕聲念叨著:“兒子啊,為父所做的這一切,皆是為了我們的慶遠侯府著想啊!
你口口聲聲說要替為父分憂解難,眼下你弟弟身陷囹圄,命懸一線。
而你,就權當是替為父儘一份孝心吧。畢竟,當初是為父帶你來到這個人世的,如今也是為父親手送你離開。
所以,即便日後你化為冤魂厲鬼,也莫要來尋為父報仇索命。
為父這麼做,並非出於狠心絕情,而是希望你能成全咱們之間的父子情分,也不枉你來人世走上這一遭呐。”
黎景啟雖然全身癱瘓不能動彈,但聽到這番話後,眼眶中不由自主地湧出了悔恨的淚水。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個曾經偶爾給予過他溫暖和關愛的父親,竟然會再次無情地將他拋棄。
在父親的眼中,似乎永遠隻有慶遠侯府的榮耀與興衰、弟弟的安危以及他自身的利益。
隻要對這些有所裨益,任何人或事物都可以成為他腳下的墊腳石,可以毫不留情地舍棄掉。
黎秉澤親自駕著馬車,小心翼翼地避開熙熙攘攘的人群,刻意選擇了那條最為僻靜幽深的小道前行。
此時此刻,夜幕籠罩下的京都顯得格外淒涼和寂靜。
黎景啟靜靜地坐在馬車內,雖然身體感受不到夜晚的涼意,但他那顆心卻早已如同墜入冰窖一般寒冷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