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笙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冰床上,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是再熟悉不過的小鹹山。她撐起身子,環顧四周,熟悉的冰雪世界映入眼簾,千年不化的雪山,晶瑩剔透的冰晶,以及遠處那幾株迎風傲雪的雪蓮。
「醒了?」
身後傳來鳳天清冽的聲音,蓮笙不用回頭也知道,他定是一襲白衣,墨發如瀑,眉眼間帶著化不開的清冷,仿佛這萬年不化的雪山。
「師父,您老人家這是又打算把我關起來?」蓮笙苦笑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嘲。
「這雪山都被你折騰得連隻鳥都關不住了,何況是你這上神?」鳳天走到她身邊,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
蓮笙撇了撇嘴,沒說話。的確,當初為了逃離這鬼地方,她可是沒少折騰這雪山,如今禁製被破,怕是更留不住她了。
「雪山上的時間比人間慢,等傷好了,你想辦的事,也是還來得及的。」
「所以,師父這是想借我的手,替你去管那人間嗎?」蓮笙收起臉上的笑意,語氣中多了幾分認真。
鳳天沉默了片刻,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遠處白茫茫的天際。因為禁製破除,原本灰蒙蒙的天空也變得湛藍起來,甚至偶爾能看到幾隻飛鳥掠過,為這死寂的雪山增添了幾分生機。
「阿笙,」鳳天望著遠方,聲音清冷,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落寞,「其實神的力量,並沒有人想象中那麼強大。如今人間的繁華,從來不是神創造的,而是人。反之,如果有一天,人間毀了,那也從不因為彆的,而隻是因為…他們自己。」
蓮笙愣了一下,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鳳天說這樣的話。在她印象裡,鳳天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神,是維護三界秩序的守護者,他總是那樣冷靜,克製,仿佛世間萬物都無法讓他動容。
蓮笙愣了愣,問道:「師父,遇見溺水的人,冷眼旁觀者,算不算是…殺人者呢?」
鳳天轉過身,目光沉靜地望著她,隨即勾起一抹笑意,薄唇輕啟:「其實白澤有一點說錯了,我從來沒有想讓你成為神。」
蓮笙的心猛地一跳,還沒來得及細想這句話的意思,就聽鳳天接著說道:「因為在我眼中,你從來都是…人。」
蓮笙忽然想起,當初在九重天上,自己一身紅衣,手持長劍,殺紅了眼,血染紅了半邊天。
那時,鳳天也是這樣看著自己,眼中沒有驚恐,沒有厭惡,隻有…無奈?
「師父…」蓮笙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先好好休息。」鳳天似乎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留下一句話後,便轉身離開了。
人間塗山。
白澤的寢殿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與平日裡清雅的檀香味格格不入。塗山狸半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唇角還殘留著一絲血跡。白澤坐在床邊,源源不斷的靈力自他掌心湧出,緩緩渡入塗山狸體內。
「值得嗎?」白澤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塗山狸費力地睜開眼,看著眼前這個一向清冷出塵的上古大妖,此刻卻因為自己而亂了方寸,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虛弱的笑意,「沒什麼值不值得,你活著…我便能活!」
白澤沒有說話,隻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然後更加專注地為她療傷。
洞口的光線昏暗不明,胡九隻能模糊看到一個身影緩款而來。來人帶著一股奇特的香氣,不像是山野間的草木清香,反而像是刻意熏染的脂粉香味。這香味聞久了,竟讓人有些頭暈。
「呦,這不是我們青丘的小殿下嗎?怎麼淪落到這種地步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胡九這才看清來人,竟是一位身著粉色衣裙的女子。
「你是誰?」胡九盤坐著,微微睜開眼,警惕地問道。
「我是來幫你的。」女子掩唇輕笑,聲音嬌媚動人,「我的…阿九哥哥!」
「阿九哥哥」,女姞口中這四個字,像是裹了蜜糖,聽得胡九心裡泛起一絲異樣。他上下打量著眼前這位喊自己阿九哥哥的女子,粉色衣裙襯得她肌膚勝雪,眉目如畫,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更顯得嬌俏可人。胡九眉頭緊鎖,腦海中不斷閃現著各種麵孔,卻沒有一絲這女子的印象。
「我們認識?」胡九眉頭緊鎖,有些疑惑。
「我自然認識阿九哥哥!」女姞笑盈盈的,眼角眉梢都帶著一股狡黠。
胡九狐疑地看著女姞,目光落在她眼角的那顆淚痣上。這顆淚痣,與那位塗山帝姬如出一轍,難道……「你到底是誰?」
「阿九哥哥,不認識我,但這個東西,你應該認得吧!」女姞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展示在胡九麵前。那玉佩通體翠綠,雕工精美,正是狐族帝姬身份的象征之物。
「你怎麼會有它?」胡九的瞳孔驟然收縮,語氣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女姞神色平靜,淡淡道:「因為它本來就屬於我。」
她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語氣變得悠遠而綿長:「當年,我父皇與塗山伶相愛,後來被塗山帝姬……」說到這裡,女姞忽然頓了頓,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胡九,「哦,也就是我母後發現,將塗山伶和她女兒胡狸關進了塗山的大牢,後來她們僥幸逃脫。她因懷恨在心,在逃跑之際,便將我偷偷帶走了。後來我隨他們一起到了你們青丘,隻是那會兒我被塗山伶關在屋子裡不得外出,但少主經常來尋胡狸玩耍,我自然對阿九哥哥很熟悉。」
胡九愣愣地看著女姞,腦中一片混亂。塗山伶,這個名字他隱約記得,似乎是那位塗山帝姬最厭惡的名字。小時候他去塗山玩耍,偶爾會聽到些許關於她的傳聞,但每每提及,都會被大人們匆匆打斷,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過問。
胡九眉梢輕挑,語氣平淡,卻帶著幾分探究的意味:「你的意思是,你才是這青丘真正的帝姬?」
女姞見胡九神色猶疑,便拉住他的手,輕輕晃了晃,撒嬌似的說道:「阿九哥哥,若是不信,可以隨我去塗山的地下城去看看嘛。那裡還留著我小時候的畫像呢,你一看便知真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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