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笙醒來的時候,周身骨骼如同散了架一般,每一寸肌膚都叫囂著疼痛。她撐起身子,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一間簡陋的木屋之中。屋內陳設簡單,隻有一張床榻,一張木桌和幾把椅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阿九……」她輕輕喚了一聲,聲音沙啞,仿佛是石子摩擦過般刺耳。
「師父,你還好嗎?」胡九幾步走到床邊,動作輕柔地將她扶起,靠在床頭。
蓮笙這才注意到,胡九的臉色蒼白的嚇人,原本就冷峻的臉上,此時更添了幾分病態。他的身上也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有些甚至還在往外滲著血。
「你的傷……」蓮笙伸手想要觸碰他的傷口,卻被胡九躲開了。
蓮笙收回手,她知道胡九現在唯有身上的疼痛才能減輕他的心中愧疚和自責。
“阿九…”在此時此刻,蓮笙知道胡九身邊很需要自己,可是近日來越發疲倦的身體,讓她知道,自己不得不離開了。
「你也要離開了,對嗎?」胡九見連笙欲言又止,便已經猜到了她要說什麼。
「嗯!」蓮笙的聲音很輕,輕的像一縷羽毛,卻重重的敲擊在胡九的心上。
他垂首斂目,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臉,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良久,他才低聲說道:「我知道,你本就不屬於這裡,也不屬於…」許是意識到失言,他忽而噤聲,將那句「我」字隱沒於唇齒之間。
「阿九!凡事莫過太強求…」蓮笙打斷了胡九的話,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繼續留在這裡隻會成為他的負擔,倒不如去不周山靜養。
胡九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蓮笙,他知道她去意已決,便不再多言,隻是心中那股莫名的煩躁和不安,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蓮笙起身,步履蹣跚地走到門口,回頭望了一眼那個依舊沉默的男子,他的眼神深邃,仿佛一口望不到底的古井,又好像藏著無數的星辰大海,讓人忍不住想要沉淪其中。
她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轉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胡九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心中仿佛被人挖走了一塊,空落落的。他知道,蓮笙這一走,再見之日,便是遙遙無期了。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情緒都壓抑在心底,轉身走出了木屋。
蓮笙與胡九便告彆,獨自去了不周修生養息。雖然不舍,胡九也知道分彆是遲早的事情,況且如今戰事吃緊,他不願讓虛弱的蓮笙留下。
蓮笙離去後,胡九也並未久留於青丘,時局動蕩,胡九隨著帝姬直奔前往青州沙場,與那吳王之子元君會盟。
胡九撐一把紅傘法器,凝視著姒杼,語氣中帶著一絲悲戚:「夏後,如今你殺伐征戰,肆意掠奪,這便是你所追求的王道嗎?」
姒杼身披玄色龍袍,頭戴十二旒冕冠,手握一把金色長槍,槍隱隱約約有金龍盤旋,一股帝王之氣油然而生,銳利的目光掃過吳子元,最後落在胡九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狐狸,你眼光短淺了!」
胡九猩紅著眼,咬牙切齒道:「夏後,你這般殘暴無道,夜明知道嗎?」
姒杼聞言,臉色驟變,那原本溫和的麵容瞬間變得猙獰可怖,仿佛一隻被觸碰逆鱗的凶獸,眼中的殺意幾乎要凝成實質。「夜明」二字,仿佛一把尖刀,狠狠地紮在他的心口,將他偽裝的溫情麵具撕得粉碎。
「找死!」姒杼怒吼一聲,再不複往日的溫文爾雅,手中的金色長槍指向胡九,金龍咆哮,殺氣騰騰,「殺!一個不留!」
隨著姒杼的一聲令下,原本寂靜的戰場瞬間活了過來。震天的喊殺聲,刀劍碰撞的cng!cng!聲,還有士兵們臨死前的慘叫聲,交織成一片人間煉獄的交響樂。
青州的士兵們雖然之前經曆了慘敗,但帝姬的回歸無疑給他們打了一劑強心針。他們眼含熱淚,嘶吼著,咆哮著,將滿腔的悲憤都傾注在手中的刀劍上,不要命地朝著夏朝的軍隊衝殺而去。
胡九和吳子元也毫不示弱,兩人並肩作戰,如同兩道黑色的閃電,在敵軍中穿梭自如。胡九的紅雨傘被他舞得密不透風,傘尖處不時迸射出一道道淩厲的劍氣,所到之處,夏朝士兵紛紛倒地。吳子元則手持一把青銅長劍,劍法淩厲,招招致命,每一劍揮出,都帶走數條性命。
一時間,戰局竟隱隱朝著有利於青州的方向發展。姒杼立於戰車之上,看著眼前這一幕,臉色陰沉得可怕。
「出來吧,讓他見識見識,什麼才是真正的力量!」
話音剛落,姒杼身後憑空出現一個身穿黑衣,頭戴鬥笠,臉上戴著黑色麵紗,周身散發著冰冷氣息的人影。
「小心!」吳子元似有所感,猛地將胡九推開,自己卻硬生生地挨了那人一掌。
「噗!」吳子元一口鮮血噴湧而出,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仿佛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你是什麼人?!」胡九接住倒飛出去的吳子元,警惕地盯著眼前的黑衣人,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終結戰爭之人。」黑衣人語氣冰冷,沒有一絲感情,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勾魂使者,令人不寒而栗。
話音未落,黑衣人身形一閃,瞬間便來到了胡九麵前,一掌朝著胡九胸口拍去。胡九連忙舉起紅雨傘抵擋,卻感覺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襲來,震得他雙臂發麻,虎口隱隱作痛。
「砰!」
胡九被震退數步,堪堪穩住身形,卻見那黑衣人得勢不饒人,再次欺身而上,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黑色的彎刀,刀鋒寒光閃閃,直取胡九咽喉。
胡九頓時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死亡的氣息將他緊緊包圍。他想要躲閃,卻發現那黑衣人的速度快得驚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完了……」這是胡九腦海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從天而降,擋在了胡九身前。
「鐺!」
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黑衣人的彎刀被硬生生擋了下來。
「你找死!」黑衣人怒吼一聲,正要再次出手,卻突然愣住了。
「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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