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額間黑氣一閃而逝,身子一軟,癱倒在凳子上。蓮笙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後,指尖在她眉心一點,輸送了一絲靈力。
「沒事兒吧?」蓮笙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懷。
夜明勉強一笑,擺擺手:「沒事,這身子懷了孩子,越發的控製不住了。」
蓮笙收回手,神色凝重:「你們這,是拿活人獻祭啊!」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
夜明苦笑著點了點頭:「是啊,一個奴婢的命,對於帝王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她語氣平靜,仿佛在敘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可那平靜之下,卻掩藏著無儘的悲涼。
蓮笙心裡一緊,一股愧疚感湧上心頭:「對不起,夜明,我回到人間之後,應該第一時間來找你的。」
夜明仰著頭,青絲垂下,透過窗戶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神色有些恍惚:「阿笙,或許這就是命吧。我被困在那無儘的黑暗中上萬年,是他將我帶到光明之下,所以,我欠他的,總要還的。」
「夜明,」蓮笙盯著她,目光灼灼,「你愛他嗎?拋開一切執念,你真的愛過他嗎?」
夜明轉頭,似笑非笑地反問:「那你呢?阿笙,你愛小狐狸嗎?拋開那些前塵往事,因果糾葛,你愛他嗎?」
蓮笙沉默了。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每次麵對胡九那雙炙熱的眼睛,她都感覺像是在照鏡子,鏡子裡映出的,是她自己都不敢麵對的迷茫。
夜明見蓮笙沉默,苦澀一笑:「你看,你也回答不上來。愛這種東西,哪能分得那麼清楚。曾經,我也心動過。可是,當我的生死和夏朝的未來擺在他麵前,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時,那一刻,曾經的心動,就變得模糊不清了。阿笙,你知道的,我怕死,更怕死後不是消失,不是終結,而是永無止境的囚禁,不知年月,無聲無色,以及那無儘的痛苦……」
夜明的聲音低沉下去,仿佛一縷輕煙,即將消散在風中。那無儘的黑暗,永無止境的囚禁,無聲無色,以及那蝕骨的痛苦……蓮笙仿佛能感受到夜明靈魂深處傳來的戰栗。她伸手握住夜明冰涼的手,指尖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
夜明的聲音很輕,輕的像羽毛落在水麵,蕩起一絲漣漪後便消失不見。可這輕飄飄的話語,卻像一根尖刺,狠狠地紮進了蓮笙的心臟。
蓮笙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她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夜明微微隆起的肚子,就像在撫摸一件易碎的瓷器。「夜明,我若帶你離開,你肚子裡的孩子便永遠不屬於你了!」
「他生在帝王家,無論我離開與否,他就注定是屬於天下的,不是嗎?」夜明抬起頭淡淡的笑道。
「好,你想清楚就行!」蓮笙說完,便轉身出了救濟院,墨綠色的衣擺劃過一道利落的弧度。寓迦見蓮笙出來,夜明卻沒跟著,頓時慌了神,也顧不得禮數,跌跌撞撞地衝進了裡屋。蓮笙望著他慌張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陽城的雪還未完全消融,空氣中還彌漫著刺骨的寒意,胡九便來了。
蓮笙站在望星樓上,遠遠就瞧見他周身縈繞著不祥的黑氣,如附骨之疽般揮之不去。再抬眼望了望東邊翻滾的烏雲,蓮笙忍不住歎了口氣,終究還是來了。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神魔大戰開始了,鳳天收回了胡九大半的法力,那潛伏的心魔便趁虛而入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神魔大戰的緣故,玄明並沒有現身陽城。然而,陽城王宮的結界卻比以往更加森嚴,就連蓮笙都難以輕易闖入。胡九一來,姒杼更是為了安全,直接在整個陽城外又加了一層結界。
「夏後對我還真是放心,」蓮笙似笑非笑地望著姒杼,「將我也困在這結界裡,就不怕我與胡九裡應外合?」
姒杼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將身後的夜明護得更緊了些。「夜明說過,這天下注定是我夏氏的,這是天命。神君若想逆天而行,讓人間變成無間地獄,儘管一試。」
蓮笙凝望著姒杼身後纖弱的夜明,無奈的搖搖頭,口口聲聲怨懟,但為了幫姒杼,這天機倒倒是沒少透露,也不怕遭天譴。
夜明被連笙看的有些慚愧,不由的往姒杼身後躲了躲。
蓮笙有些被夜明氣笑,轉而不屑的看向姒杼道:「夜明與你泄露天機之時,就沒想過她會遭天譴嗎?」
姒杼神情一凜,語氣堅定:「自有我這天命之人護著她,若真有什麼天譴,我替她便是!」
「嗬,」蓮笙嘲諷地笑了笑,「狂妄至極!你以為你是誰?救世主?這天底下,還沒有誰能替彆人擋天譴的……」
「阿笙…」夜明柔弱的聲音像一根細線,試圖拉回蓮笙快要崩斷的理智。但她隻來得及吐出這兩個字,便被遠處驟然爆發的靈力波動打斷了。胡九周身的黑氣翻湧如潮,化作一道道黑色的閃電,狠狠劈向籠罩陽城的結界。然而,那結界卻紋絲不動,如同巍峨的山嶽,任憑風吹雨打,巋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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