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生終於要麵對認親的最後一件事:向羅家坦白。
他的第一站,就是來看三豐。
三豐在醫院內,已經氧氣不離身。他許久沒有見過維生,維生和羅初一同出現,倒把三豐激動不已。他吃準羅初一定會心疼維生,一定不會不管維生。拉著維生的手,三豐哭道:“維生啊!你這孩子,這幾個月去哪裡了!”
維生坐下來,反握著爺爺的手,彙報自己的計劃:“爺爺,我把該還的錢都還得差不多。銀行裡還有幾萬塊,我也已經辦理了分期。我們家現在沒有還不清的債務了,我是自由的人了。”
他的本意,是來寬爺爺的心,誰料想爺爺卻怪他:“那些人的錢,根本不必還。還什麼?”
維生很倔強:“我不想欠彆人的。”
聽維生這樣說,三豐倒也沒再追究。他看著羅初,問道:“許諾沒來?”
阿初道:“沒來。我沒讓他來。今天就我們三個說說話。”
三豐一聽,麵上便放鬆了下來,狠狠吸了幾口氧氣,看著羅初,聲音似很虛弱:“維生,阿初,你們兩個,就是我最後的牽掛。現在阿初已經有了歸宿,我心裡也放心。隻是維生,你還沒有個著落。阿初,我先前說要你幫忙給維生買套房子,你考慮得怎麼樣?”
還沒等阿初說話,三豐又緊接著道:“許諾那邊,畢竟是外人,我後悔不應該拿他當作自己人看。我想著,你必然有些私房錢,你有多少出多少。剩下的,我必然把棺材本都拿出來。”
阿初淡淡笑了一聲,沒有接話。
維生鼓足了勇氣,對三豐道:“爺爺,我今天來,是有一件大事要和你講。”
三豐道:“你說麼。”
維生道:“爺爺,我找到我親生的家人了。上周已經做了基因檢測,確定了親緣關係。我已經認下他們了。”
每個字,維生說得都很慢,為的是讓三豐聽清楚。每個字,維生說得也很重,為的是表達自己的決心。
“你說什麼?”三豐隻當自己聽錯了。
維生又重複了一遍。
“基因。哼,基因。”三豐聽到這個詞,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最近出現得很頻繁。
呆了一陣,三豐卻沒有想象中那樣失望,也沒有悲傷。他隻是斜著眼睛,冷笑道:“怎麼,他們家很富麼?你這麼著急。”
維生道:“和富不富沒關係。”
沉默了一陣,三豐又望著羅初,恨恨說道:“你大概也知道?大概這事兒也是你謀劃的吧?從前你就暗戳戳打聽過,你當我不知道?”三豐越說語氣越重,最後幾乎咬牙切齒,肺腑聲音乾枯如草。
“和姐姐沒關係。”維生站起來,道,“這事是我想的,也是我乾的。現在,我已經乾完了。姐姐不過是陪我來而已,她先前並不知情。”
“嗬。”三豐雖然吸著氧氣,但接近九十歲的他竟有如此大氣力,支撐著他坐正了身子,以一種不由分說的命令式的語氣說道,“你認了又怎樣?認了也不得行。這二十年來,是我把你們兩個養大,為的就是你們能光宗耀祖,為的就是你們給我延續血脈。你們不能忘了這份恩情!你們能忘了?”
維生原本垂著的眼睛緩緩抬起,他盯著三豐道:“忘不了。所以我才選擇和您坦誠相對。今後,我還是您的孫子,但我也有自己的身份。我將會改名為李長樂,做回我自己。”
三豐喘了幾口粗氣,拿出手機,顫巍巍逐個打電話,也不知都是打給誰,第一句就是“我要死,我要去死了”。
他被這種背叛的感覺折磨得心肺俱裂,他逐個找幫手。
長欣有車,自然第一個趕到。
病房裡氣氛劍拔弩張,長欣的大眼睛睜得圓溜溜,倒是顯得有些可愛。她左看看右看看,最終走到羅初身旁,問道:“怎麼了這是。電話裡說要死要活的。”
她說的其實還比較委婉,三豐原話說的是“維生要把我弄死了”。
維生道:“再等等,人來夠了,一起說才好。”
儘管羅三豐和他兩個兒子保持著老死不相外來的態勢,可一涉及家族利益的大事,他們三個就是統一戰線的戰友。
長河和長健半小時後才趕到。聽維生訴說了人情的事情,長健先冷笑嘲諷父親:“哈哈,你瞧,爸爸,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好孩子。從前我說你不聽,替彆人家養了孩子了吧。”
三豐還沒來得及反駁,長健又冷笑著對羅初和維生說:“早知道你們兩個不是什麼好東西。早知道你們是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當初就應該丟在後灣子餓死你們去。倒是糟蹋了好些好糧食。”
長欣皺眉道:“三哥,話不是這麼說。你得聽孩子把話說完。”
長健像是一張拉滿力氣的弓一般彈起來,罵道:“還說什麼呀?我們家養大了,成才了,就認了彆人家去。我告訴你們彆忙!這些年來,你倒是把欠了我們的撫養費全吐出來,才好認你那親去,要是吐不出來,你等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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