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比起政見上的不合來說,老朱更加在意的,終究還是兒子的安全和健康。
但是他所能接受的仁政,是從寬仁慈,而非迂腐的仁慈。
法度不可廢..
這是朱元璋的底線。
無規矩,不成方圓!
某些底線,是不可以踩過去的,一味的仁慈,換來的隻會是旁人的肆無忌憚!
“父皇啊此事兒臣其實已經在查了。隻是沒想到您這麼快就下手了。而且一次還抓了這麼多人。”
“戶部和禮部勾結之事,兒臣怎麼可能會放任不管。兒臣之所以暫時沒有發難,是因為眼看著戰事欲起,加之很快就是科舉大典了!”
“兒臣這不是想著,馬上就是要到用人之際,這才暫時放過他們一時.如今父皇您一上來,把人該抓不該抓的都抓了”
“您這讓兒臣後續的科舉大典怎麼籌辦啊.這一時間,哪兒去找這麼多人手才好啊!”
“如今戶部之人,十去其九、禮部上下,幾乎全員入獄”
當朱標說出自己的憂愁的時候,本來還想著要好好給兒子做一番思想工作的朱元璋,頓時就愣住了。
他原本以為朱標急匆匆的跑來,全是因為自己大興殺伐,所以才跑來求情的。
結果他這才反應過來,朱標之所以這麼急匆匆的跑來,壓根不是因為這事兒。
他這是在急,急老朱把人給殺光了,怕導致他後麵的工作不好做了.
不過反應過來後的朱元璋看著一臉愁容的兒子,他卻直接放聲大笑了起來。
看著父親的突然而至的笑容,朱標一時間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自己難道不該愁這些事兒嗎?
“標兒你要記住一點,這朝堂廟宇,幾乎是天下人所追求與向往之地。這天下,從不缺有用之人,也從不缺有才之人。”
“科舉大典縱然是明天就要舉辦,也同樣不會缺少人手。為君者,當自知!”
“若是當你成為皇帝,發現自己的決策需要顧及他人之時,那麼你就必須自省,你究竟是被什麼人給架空了權柄了。”
“帝王決策,臣子可勸,而不可斷!這,便是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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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位,雖看似威風八麵,但這王座之下埋著的,卻都是枯骨!”
老朱給兒子講述了一下自己的為君之道之後,原本神情嚴肅的他,臉上卻忽然浮現起了一抹壞笑。
隨後有些神秘兮兮的湊到朱標邊上低聲說道。
“此事你也無需擔憂,咱調查之後,不管他有罪還是無罪,咱都不會把他放出來,隻要抓進大牢了,咱就給他關著。”
“等你病養好了,重新回來執政的時候,確定有罪的,你給咱刮了他們!而那些無罪的,你再給他們平冤,把他們放出來。如此一來,那些蒙冤之人自然就會記你的好了。”
“你看,前麵有咱這個太上皇給你做標靶,那些個臣子們在咱父子二人之間一對比。咱昏庸弑殺,發起火來誰都殺,誰都抓!”
“而你這個新任的皇帝,明事理,知恩典。有功則賞,有過則罰!明律令,還體恤下屬!”
“你看!這樣一對比,你這個新任帝王,要手段有手段,要能力有能力,要仁慈有仁慈。”
“咱們父子這麼一輪下來,那些個朝臣啊,還不得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保不準那些個朝堂上的朝臣們,以後整天一回家就往家裡整個佛像供上,早晚三炷香,整天就盼著咱早點兒歸西,好讓你這個明君趕緊繼位呐!”
“爹!您這又開始亂說話了.”
本來話題還極為認真嚴肅的,結果朱元璋這麼突然一整活,直接給朱標聽的臉都快綠了。
而一旁的馬皇後此時也是終於聽不下去了。
她有些怪罪的拿腳輕輕踩了踩朱元璋的腳背,隨後神色埋怨的說道。
“重八,你一天彆教兒子這些亂七八糟的好不好、明君不是靠著作秀和這種折騰人的下作手段得來的稱號。”
“明君,那是實乾,那是一心為百姓著想,力求民生昌盛,國祚綿長的君王,那才能叫做明君!”
“哪兒能像你這樣,靠著折騰大臣來換取明君稱號的啊!”
“標兒,你可不能和你父皇學。有這個心思,還不如多想想,如何才能讓百姓多種上一畝田,多收成上來一袋米呐!”
“這一點啊,我覺得楚澤就做的很好,雖然這孩子平時是皮了一些,但是識大體,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想要什麼。這一點很重要!”
“標兒,你要多和楚澤學一些,彆聽你父皇的這些鬼主意。”
麵對馬皇後的說教,老朱非但沒有任何氣惱,反而還嘿嘿笑著拍了拍手。
隨後滿臉得意的看著自家妹子。
“妹子,這你就不懂了吧!咱用這手段啊,那是為了讓下麵的人聽話,隻有手下聽話了,你作為皇帝的,你的命令才能有效的傳遞和執行下去。”
“君王守的是天下,又不是君子之德!隻要目的是好的,那麼下手稍微黑一點,也就無所謂了。”
“你看看,咱對楚澤一直都是非罵就訓的!標兒對楚澤,那是如摯友之禮!楚澤這小子有了對比之後,對標兒的事情多上心啊!”
“這就是馭下之道。”
“人家那隻是單純的看你不順眼而已!而且那也是楚澤這孩子心思不壞,我這個乾娘從來沒用過手段,他對我難道不尊敬嗎?”
“是你自己不招人待見而已。”
“妹子..你這怎麼還幫著他說話啊!”
“我這是講公道話。”
朱標看著逐漸被自家母後說的啞口無言的父皇,既然事情已經問明白了,而且如今就算是不該發生也已經發生了。
朱標自然也沒有繼續打擾二老拌嘴的興質了。
趁著二老說話之際,他也緩緩起身離開了。
不過臨走的時候,朱標順手的拿走了桌上的那些奏折。
當他邊走邊翻越手中的奏折時,朱標的嘴角竟不由的笑了起來。
那奏折上彆具一格的書法,朱標不用想也知道,能寫出來這種字的,也就隻有楚澤了。
而楚澤的奏折,那一筆一劃間,都在表達兩個字。
‘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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