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時,金陵城落了一場雪。雪花不大也不密,還未落到地上就化作了水,濕答答的,和泥土混在一起,原本的潔白就生出一種臟汙的感覺。
望舒百無聊賴的待在房間裡,就著大開的窗看著窗外陰沉沉的天空發起了呆。
香雪進來時,瞄了一眼為寒風大開著方便之門的望舒,無語的歎了口氣,緊了緊身上的棉衣,轉頭又燒了壺熱水,將望舒手邊的已然冰涼的茶水換了一杯熱的。
“呦!這是要怎麼著啊?”一聲好聽的女聲在外間響起,“怎麼感覺這屋子裡竟然比外麵還要冷啊!”
望舒聽見這一道聲音,麵上笑了笑,伸手關上了窗子,從榻上挪了下來。剛站直,就看見從屏風處轉過來一道嬌俏的身影,一身正紅色的棉衣裙外罩著一件純白色狐狸毛的大氅,襯托的原本就已經十分美麗的麵容上唇紅齒白的,好看極了。
“這麼冷的天,你怎麼來了?”望舒一邊從香雪手中接過暖爐,一邊笑著塞給了來人。
“我一早就隨母親進宮了,在皇後那裡耽擱了一些時候,要不然早過來了。”來人一臉燦爛的笑容,接過暖爐摟進了懷中,也不解大氅,直接就坐在了窗邊的榻上,瞪著望舒說道,“你這屋子怎麼跟冰窖似得!難不成是皇後和貴妃都克扣了你的碳不成?”
望舒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我不冷。”
“你不冷!她們冷!我冷!”來人狠狠瞪了眼望舒,“你這屋子裡可不是隻你一人!”
望舒看著香雪幾個身上厚重的棉衣,這才明白了過來,笑著搖了搖頭:“點上吧,以後不用停了。”
香雪笑著點了點頭,叫上幾個粗使丫頭一起將碳爐子抬了過來,又將望舒專使的銀絲碳取來,將那一直冷著的爐子給燒了起來。
看幾人麻利的一頓操作又退出去後,來人點著望舒的額頭恨聲道:“你以前不是挺善解人意的麼!怎麼這出去了一趟,還學傻了呢?”
望舒無奈的扒拉下來那根在額頭上作惡的手指:“新城,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什麼也不願意想,就想這麼坐著發呆。”
徐珩看見望舒懶洋洋的樣子,心中也不由歎了口氣:“永嘉,我知道你的心情,也明白失去親人的悲痛不是一時半刻就能過去的。你雖然表麵上看著比誰都更早走了出來,可熟悉你的人知道,你心裡一直都沒過去,都壓在裡麵。你累不累!平日裡你勸解彆人時都是一套一套的,怎麼每每輪到自己時,就都無用了呢?你一直都很聰明,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自己這樣是不對的。我們都在為你擔心!你知道我為何在壽昌宮耽擱了許久嗎?”
望舒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皇後一直拉著我說話,讓我多來陪陪你。她很擔心你。”徐珩拉起望舒的手,“還有貴妃,我一進寧音殿,貴妃就親自迎了出來,還一直將我送到你院外,幾番叮囑我,讓我好好勸勸你。你可知,大家都在為你擔憂?要不是永安最近有些事,不能頻繁進宮,她更是恨不得日日來這裡陪著你!”
望舒抬頭看向徐珩:“永安?她怎麼了?”
徐珩笑了笑:“你的關注點永遠和彆人不一樣!我在說你!”
望舒撇了撇嘴:“我沒事,就是沒什麼力氣,不想動罷了!”
“這就是最大的問題啊!”徐珩恨鐵不成鋼似得怒瞪著望舒,“你可向來是個皮猴子!坐不住一刻的!”
望舒無語的白了徐珩一眼:“我長大了,行不行?”
徐珩直接氣笑了:“行!長大了可以!若你覺得自己長大了就翅膀硬了,不用管那些關心你的人,那就隨你好了!”
望舒歎了口氣:“我知道了!你這勸人的法子永遠彆出新裁!”
徐珩捂著嘴笑了起來:“你管我!好用就成!”
望舒無奈的看向徐珩:“你還沒說,永安到底怎麼了?”
徐珩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你知道的,今年初,四舅母給她定了親,袁家的九郎。”
望舒點了點頭:“嗯,我知道。她還專門寫信告訴我了。說那袁九郎氣質高潔、文采斐然,在金陵城裡的青年才俊裡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一號人物了。還把他很誇了一頓呢!我還覺得奇怪呢,永安才多大?四叔母怎麼如此早的就給她定了親呢!”
徐珩笑了笑:“四舅母也是怕錯過了吧。氏族子弟,教養自然都是一流的。除非是真的蠢笨,若不然怎麼都能看得過去!不過這袁九郎在他們這一輩中也確實算是出眾的!若不是如此,四舅母也不會如此早的就定了下來。也是怕如此好的人才,爭搶的人自然也多。萬一因為自己的矜持錯過了,永安以後找不到更好的,再後悔。”
“既然如此,那永安她?”望舒疑惑的看向徐珩,既然千好萬好,永安又有什麼事情?
徐珩歎了口氣:“袁家家教一向嚴格,在江南幾個世家中都是出了名的。可四舅母一向養尊處優的,以前又不怎麼和他們這樣的人家來往,哪裡知道裡麵這麼多門道!隻是看著那袁九郎人品貴重,那袁家主母處事也公道,就趁著世家如今正有意和皇室交好,將這親事給定了下來。可時間久了,接觸的多了,才知道袁家的規矩極大,對女眷的要求也極多。”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