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寧郡。
郡守許熙放下手中公文,雙眉緊皺,喚進來一位幕僚,道:“近日流民怎麼越來越多了?過去十日就有一萬五千流民從本郡經過。要不把施粥量再減一半?”
幕僚大吃一驚,忙道:“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前次一處粥棚給的量少了,結果流民暴動,把粥廠上上下下都打了一頓。現在已經沒有人願意接粥廠這個差事了,可是流民說……”
“吞吞吐吐乾什麼,講!”
“他們說……要是活不下去,就來郡守府吃飯!”
許熙重重一拍桌子,怒道:“如此大膽!區區流民,難道還鎮壓不下?”
幕僚期期艾艾地道:“大人,流民凶殘,不是小的們無能,是真打不過。”
許熙忽然怒意上湧,拿起硯台就想往地上砸。但舉到一半又慢慢放下,悵然一聲歎息,片刻後方道:“粥廠還有銀子嗎?”
幕僚小聲道:“馬上就沒有了。現在糧價飛漲,短短幾個月已經翻了三倍了。”
許熙來到櫃前,取出一封仙銀交給幕僚,道:“這裡是五百兩,拿去!”
幕僚接過銀子,然後說:“大人,這……也支撐不了幾天。”
“滾!”
幕僚趕緊退下。
許熙重重一拍桌案火氣怎麼都壓不住。自打上一次全府上下都被洗劫一空中,流民就越來越囂張,幾乎每日都要鬨事。
許熙本來重金聘請了一位法相修士保護自己,哪知那人才上任三日,就被人趁夜偷襲,撓成重傷。然後他說什麼也不肯留下,雇人抬著自己就跑路走了。
現在粥廠就是能穩定流民的唯一手段。隻是邊寧郡不隻有郡府的粥廠,還有衛淵設立的粥廠,隻要郡府給的比衛淵少,流民們就還是要鬨。邊寧郡是新立之郡,府庫中本來什麼都沒有,糧倉裡的糧食也早就被孫朝恩夥同前任郡守李惟聖賣得一乾二淨。
許熙要調查糧倉存糧,不光是得罪寧西府上上下下,還要把李惟聖得罪到死。且給前任擦屁股本就是官場潛規則之一,李惟聖留下的爛攤子也不難收拾,奈何偏偏就遇上了前所未見的凶悍流民。
上一次許熙悍然停了粥廠,當夜流民就悍然攻占郡守府。許熙當晚被人下藥迷翻,醒來時府中已被洗劫一空。
此事之後,許熙也知道這一波流民自己得罪不起,隻好自己掏銀子補貼粥廠。
隻是他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千裡迢迢地來補了個郡守的缺,本以為前麵有定西節度使頂著,這就是個太平官。沒想到上任後就是麻煩不斷,不光賠進去好幾房美貌姬妾,還得自己往裡貼銀子。照這樣下去,一任郡守乾完,怕是要虧空百萬。
他恨恨地罵了幾句衛淵,但聲音不敢太大。
此時衛淵已經悄悄進了郡城,正在孫朝恩府上。
兩人也不寒喧,見麵衛淵就推過去一個藥盒,道:“這是我太初宮的三味登仙丹,可提升道基靈性,增加一成成就法相的機會。”
“這正是孫某急需之物,就不客氣了。”孫朝恩收下藥盒。
衛淵微笑道:“孫兄沿途收留救濟流民,過去一年就有二十餘萬流民從這裡進入青冥。如此功德,換一顆丹藥綽綽有餘。就是許郡守始終不肯走,實在有些麻煩,咱們許多事還不能擺到明麵上來。”
孫朝恩歎一口氣,道:“他這個郡守乾的也不容易,光是府邸就已經被衝了兩次,每次都是洗劫一空,現在府中就幾個老媽子,丫鬟全被搶走了,看家護院的都招不到人。為了維持粥廠,他還得自掏腰包。都這樣了也不肯走,也是難得。”
衛淵若有所思,忽然道:“是不是他無處可去?”
孫朝恩倒是從來沒往這上麵想過,此時衛淵提醒,他就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思索片刻,孫朝恩道:“要不拉他下水?”
衛淵搖頭:“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不如做到底。再說拉他下水,哪還有你的位子?等邊寧郡真的安定了,這郡守就不是你的了。”
孫朝恩歎一口氣,道:“看來不得不如此,且容我再好好謀劃謀劃,看能給他栽個什麼罪名,方能沒有後患。”
“還有一事,我想要寧州西部七郡的全部資料,越詳細越好,特彆是糧食、特產、礦業,藥業、鹽鐵。”
孫朝恩一驚:“你又要對許家下手?”
“不,現在隻是想先賺點他們的錢。”
“哦對了有一事要提醒你一下,朝廷最近秘密在北疆組建了一支新軍,據說用的是火槍。”
聽到這個消息,衛淵神情也有些凝重。火槍部隊是他一手組建起來,自然清楚這種武器對普通凡人的加持有多大。
此次西晉朝廷保密做得相當不錯,衛淵都沒有得到一點風聲。還是孫朝恩有望法相,朝中大佬有意拉攏,才透露了點消息給他。
衛淵叮囑孫朝恩多多打探這方麵的消息,就起身離開。
……
鎮山界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