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昭陵律法,賣身契分很多種,有短期長期之分,也有活期死期的區彆。
像莊子上的佃戶,高門貴府的仆從,一般簽的都是活契,等契約到期,就可恢複自由,也不會與家人斷絕關係。
但薑父那時為了多賣點兒錢,簽的是死契。
契書一簽,薑媚的生死就握在買家手中,與家人再無關聯。
這種契書不是買賣雙方就可以簽訂的,還要到縣衙登記,免得日後產生糾紛無法評判。
這些事還是王氏跟薑媚說的。
那時薑媚贖了身,好不容易回到應縣找到王氏,王氏卻跟見了鬼一樣,罵她是喪門星,叫她趕緊滾遠一些。
從她被賣的那天起,王氏就已經不是她的娘親了。
王氏很快也想起自己說過的話,但她沒有愧疚,偏頭又吐出兩口血來,像是馬上就要撒手人寰。
“她活不了多久了,就算她不是你娘,你就當可憐一個思念女兒的母親,做做好事不行嗎?”
“是啊,她都病成這樣了,難道還能騙你的錢嗎?”
“她又沒在大街上逮著人就認女兒,說不定她說的就是真的呢。”
人群議論紛紛,開業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薑媚若再不鬆口,等賓客到了就更難以收場了。
王氏忍不住暗暗勾起唇角。
媚娘想擺脫他們一個人享受榮華富貴是不可能的。
薑媚看向周圍看熱鬨的人,幽幽道:“他們母子確實很可憐,諸位這麼善良,不如把他們接到自己家裡養著,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吃不了你們家多少米,對吧?”
這些人都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的,聽到薑媚這樣說,不自覺往後退了些,生怕被王氏和薑耀祖纏上。
非親非故的,誰願意讓兩個陌生人到家裡住啊,萬一死在家裡該有多晦氣?
但也有人不服氣,大聲反駁:“人家千裡迢迢來找女兒,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指認你,你都不求證一下就否認,難道不是做賊心虛嗎?”
“按照你的說辭,你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幫一個陌生人說話,難道你認識他們,願意為他們作證?”
薑媚毫不猶豫地反駁。
王氏以為她還是小時候那個任打任罵的小丫頭,被這麼多人指責怪罪,就會害怕地認錯,卻不知她這些年承受了多少流言蜚語,哪怕被千夫所指,也不會認下莫須有的罪狀。
做偽證是會被同罪論處的,那人當即躲進人群不吭聲了。
王氏也不想和薑媚爭辯,隻等著其他貴人來了,把這開業儀式鬨個天翻地覆。
薑媚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直接吩咐夥計:“把鋪子關上,我隨他們去官府對峙,弄清楚到底是誰的問題,去通知客人今日開業儀式取消,等事情結束,我會親自登門賠罪,再另選吉日開業,把今天的損失都算一算,相信府衙的大人會為民女主持公道的。”
眼看吉時就要到了,現在關門可不吉利啊。
夥計忍不住想勸,還沒開口,就被裴景川橫了一眼:“你們東家都發話了,還不照做?”
看到夥計真的要去關門,王氏不淡定了,她急急地說:“不能關門,都這個時辰了,你要是關門以後生意還怎麼做啊,娘錯了,娘不在這兒礙事了,隻要媚娘能過得好,認不認娘都可以。”
王氏不敢去官府,更賠不起薑媚這一天的損失,她嘴上說得冠冕堂皇,一股腦地爬起來便要和薑耀祖一起離開,被白亦攔下。
薑媚幽幽開口:“生意什麼時候做都可以,但不是什麼時候都有人哭著喊著要當我的娘,現在弄清楚真相比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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