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查散望著金必正離去的背影,扭頭對雨墨說道:“雨墨,去把賬給結了。”
雨墨一聽,那張臉瞬間就垮了下來,像個霜打的茄子,嘟囔著:“相公,這銀子可不夠啦!短缺的差不多得有四兩呢。我給您仔仔細細算一算啊,咱們出門的時候,攏共剩下二十八兩還多那麼一點兒。這兩天的兩頓早點,還有那些雜七雜八的零碎花費,統共就用了一兩二三錢。昨晚那頓飯,好家夥,花了足足十四兩。今兒個呢,又整整十六兩六錢,這加起來總共是三十一兩九錢多。您瞧瞧,這可不就缺了將近四兩嘛!”
顏查散微微蹙了蹙眉,思索片刻後說道:“莫急,先把衣服拿去典當幾兩銀子,把賬給還了,剩下的就留著當作盤纏。”
雨墨一聽,急得直跺腳,雙手在空中揮舞著,大聲嚷道:“相公啊,這才剛出門兩天就要典當衣服!我看呐,除了這幾件衣服,今天當了,明天咱們還有啥遮體的?這簡直就是拆了東牆補西牆,不是個長久之計呀!”
顏查散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目光堅定而又平和。
雨墨見相公不吭聲,知道這事兒沒商量的餘地,無奈地歎了口氣,耷拉著腦袋去辦了。過了好一陣子,他才氣喘籲籲地跑回來,一邊抹著額頭的汗,一邊說道:“相公,衣服一共當了八兩銀子,把飯錢還了,還剩下四兩多一點兒。”
顏查散整了整衣袖,站起身來,淡定地說道:“那咱們這就出發趕路吧。”
雨墨嘴裡嘟嘟囔囔的:“走吧走吧,不走還能咋的。這一路上,真是狀況百出。”出了店門,他又自言自語道:“這下倒是輕鬆靈便多了,省得背著個包袱,沉甸甸的,跟背著一座山似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顏查散聽見了,微笑著說道:“雨墨,莫要再囉嗦了。事情既然已經如此,不過是多花了些銀兩,權當是買個教訓,沒什麼大不了的。今晚前麵的路程都聽你的安排便是。”
雨墨撇撇嘴,不甘心地說道:“相公,您說那個金必正也真是奇怪得很。要說他是來騙吃騙喝的吧,可他點了那麼多菜,卻連筷子都不怎麼動。就好比那練武之人,招式擺得漂亮,卻不出拳發力。就算他愛喝好酒,也不至於要一壇啊,況且他那酒量,一壇子酒喝不了多少就剩下了,白白便宜了店家。他要是愛吃活魚,為啥不直接要活魚呢?這就像治病開方子,藥不對症,讓人摸不著頭腦。要說他有意坑咱們,可咱們跟他素不相識,無仇無怨的。白吃白喝還要坑人,這道理說不通啊!我是怎麼都想不明白他到底啥意思。”
顏查散輕輕搖了搖頭,耐心地說道:“依我看呐,他或許是個灑脫不羈的讀書人,行為舉止總歸有些不拘小節,咱們也不必太過計較。”
主仆二人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照舊吃了早點,又多歇息了一會兒,這才繼續趕路,一直趕到了住宿的地方。
雨墨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滿臉堆笑地出主意道:“相公,咱們今晚就住這小店吧,我看呐,這小店雖然不大,但勝在價格實惠。咱們吃頓飯,每人最多花二錢銀子,保證不會再有更多的耗費了。這就好比那對症下藥,準能省不少銀子。”
顏查散點點頭,溫和地說道:“行,就依你。”
主仆二人進了小店,剛一坐下,屁股還沒坐熱呢,就見小二急匆匆地跑進來,說道:“客官,外麵有位金相公找顏相公呢。”
雨墨皺了皺眉頭,一臉無奈地說道:“喲,讓他進來吧。咱們多花這二錢銀子,這個小店也沒啥花樣能讓咱們折騰的了。我就不信,他還能翻出什麼新花樣來。”
話音剛落,就見金必正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大聲說道:“哈哈,我和顏兄可真是有緣啊,不管走到哪兒都能碰上,這簡直就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就像那冥冥之中的紅線牽著咱們。”
顏查散也笑著回應:“確實是緣分不淺呐,仿佛是老天特意安排的。”
金必正眼睛一亮,興奮地說道:“要不這樣,咱們倆結拜為兄弟如何?這就好比那桃園結義,義結金蘭,從此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雨墨心裡“咯噔”一下,暗想:“不好,這家夥要出幺蛾子。”趕忙走上前,賠著笑臉說道:“金相公,您要和我們相公結拜,這原本是好事。可這小店啥都沒有,準備不了祭祀的東西,要不還是改日再結拜吧。這事兒急不得,得從長計議。”
金必正大手一揮,豪氣地說道:“這有啥難的!隔壁太和店是個大店,要啥有啥。彆說祭祀的東西,就是酒菜,從那邊要也來得及。這就叫船到橋頭自然直,沒啥可擔憂的。”
雨墨在心裡暗暗叫苦,直跺腳道:“哎呀,真是倒黴!這下算是被他吃定了。”
金必正也不理會雨墨,直接叫這個店的小二把隔壁太和店的小二叫來,然後劈裡啪啦一通吩咐:“先給我準備豬頭、三牲等祭祀用品,要快,馬上就要!動作麻利點,彆磨蹭!再準備上等的飯菜,鮮燉活魚可不能少,那魚要活蹦亂跳的!還有,給我來一壇女貞陳紹,就照之前那兩次的規格來,酒要好,味道要醇厚。”
雨墨在旁邊乾瞪眼,隻能聽著。他瞅著顏查散和金必正有說有笑,親熱得跟親兄弟似的,心裡不禁暗暗歎氣:“我們相公真是個書呆子,啥都不計較。看明早這虧空可怎麼填補喲。這就像那無底洞,填不滿啊!”
沒過多會兒,三牲祭祀用品都準備齊全了。按照年齡排好順序,該燒香了。
誰知道顏查散比金必正大兩歲,自然是顏查散先焚香。雨墨在一旁暗自嘀咕:“這下可好,這把弟算是把把兄給吃住了!”可沒辦法,他也隻能在旁邊乖乖地伺候著。
結拜完了,燒了紙錢,顏查散坐在上位,金必正在下麵陪著。兩人你稱我仁兄,我稱你賢弟,那叫一個親熱,仿佛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雨墨在旁邊站著,聽著他們的你來我往,心裡煩得不行,卻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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