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就瞧見從裡屋陸陸續續搬出一張小巧的飯桌,兩條窄窄的小板凳,緊接著,又有一人雙手穩穩地捧著一壺酒,腋下夾著一碟鹹菜,另一隻手還抓著兩個酒杯,走了過來。趙虎見了,把手中的黃磁罐隨意地擱在牆角,將打狗杆靠立在牆邊。那人滿臉堆笑,先給趙虎斟滿一杯酒,隨後也給自己的杯子倒上。老趙呢,大大咧咧地,啥也沒說,拿起酒杯就仰頭灌了下去,一口就把一杯酒給乾了。
那人瞅著趙虎的豪爽模樣,不禁咧著嘴直樂,開口問道:“朋友,我瞅你咋這麼眼熟呢?咱倆是不是在哪兒見過?”趙虎眉毛一挑,反問道:“我是從大老遠的地兒來的,你又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呀?”那人笑著回答:“你就彆跟我打馬虎眼了,我可看出來了,你就是開封府大名鼎鼎的趙虎趙護衛老爺。”趙虎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連忙擺手說:“不是不是,你肯定認錯人了。以前也有人老說我像趙虎,可能是我和他長得有點像雙胞胎兄弟似的。我是姓趙沒錯,但我真不是趙虎。”那人聽了,臉上露出一絲惋惜的神情,歎著氣說:“哎呀,你不是趙四老爺?這可太可惜了!要是你真的是趙四老爺,那可就像天上掉餡餅,好事一樁啊。隻可惜這世上的事兒啊,就跟賣金子遇不上買金子的主兒一樣。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朋友,咱還是喝酒吧。”
趙虎一聽,心裡“咯噔”一下,覺得這家夥話裡有話,像是在故意試探自己,於是問道:“你貴姓啊?”那人微微一拱手,客氣地說:“我姓張,在家裡排行老大,你叫我張老大就行。”趙虎馬上咧著嘴說:“原來是張大爺啊,失敬失敬!”那人連忙回禮:“不敢當!不敢當!就是個普通稱呼罷了。”接著,他又好奇地問:“趙夥計,你是從哪兒來的呀?”趙虎拍著胸脯說:“我是從京城來的,那可是個大地方。”那人眼睛一亮,追問:“在京城做啥大買賣呢?”趙虎滿不在乎地說:“開了個雜貨鋪,小本生意,混口飯吃。”那人來了興趣,繼續問:“在京城啥地段啊?”趙虎撓了撓頭,裝作努力回憶的樣子,說:“在那個竹竿巷東口,你知道那地兒不?”那人點點頭,又問:“鋪子叫啥響亮的字號啊?”趙虎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珠子轉了幾圈,支支吾吾地說:“是那個啥……哎呀,我這腦子,最近太忙,一下子給忘了。”那人忍不住笑出了聲,說:“這是你自己的買賣,你咋能把字號忘了呢?這可有點說不過去了吧。”趙虎被問得有點尷尬,過了半天才解釋道:“買賣雖然是我的,可我平時不咋管事,都是請了個領東的在那兒操心。你這冷不丁一問,我這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等我慢慢捋捋,肯定能想起來。”那人笑了笑,又問:“既然你在京城有個買賣,咋大老遠跑到這兒來乾啥呀?”趙虎一本正經地說:“我來這兒找人,有個急事。”那人追問道:“找啥人呢?這麼著急?”趙虎皺著眉頭說:“有個同行,之前跟我借了一筆錢,到現在都沒還。我這是專門來找他討債的。”那人好奇地問:“欠你錢的這人住哪兒啊?在啥地方做買賣?”趙虎說:“我打聽到他在徐州府十字街鼓樓東雜貨鋪做買賣。”那人又問:“這個雜貨鋪啥字號?”趙虎不耐煩地說:“我剛不是說了嘛,我這腦子有點亂,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了。”那人卻不依不饒:“這人姓啥?你總該記得吧?”趙虎有點生氣了,提高了嗓門說:“你這人咋回事啊?問得這麼細,跟審犯人似的,我又不是罪犯。”那人笑著說:“咱倆就是喝著酒閒聊嘛,我這不是好奇嘛,他到底姓啥?”趙虎一邊摸著腦袋,一邊說:“這個,他好像是姓……哎呀,你剛問我啥來著?我這腦子被你攪得更亂了。”姓張的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說:“你說了半天,全是些沒頭沒腦的話,到底姓啥?”趙虎突然眼睛一亮,想起了白菊花,就說:“他姓白。”那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那找著沒?我看你這模樣,估計是沒找著吧。你跟人家那鋪子又不認識,肯定得在外麵住店,這出門在外,吃飯得花錢,住店也得花錢,我看你這人,估計又愛喝點小酒,再找點樂子,從京城出來也沒帶多少錢,在這兒又沒個親戚朋友照應,人沒找著,我說得對不對?”趙虎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指著那人說:“你咋知道我的事兒?你是不是跟蹤我了?”那人笑著說:“你就彆瞎猜了。你是不是趙四老爺?”老趙雙手抱胸,說:“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那人神秘兮兮地說:“你要是趙四老爺,可有一件天大的美差,就像天上掉下個大餡餅,保準能讓你官升兩級,走上人生巔峰。”趙虎一聽,眼睛放光,急切地問:“到底啥事兒啊?你快跟我說說。”那人壓低聲音說:“因為我們這兒有個叫火判官周龍的,他家女眷到我們家來了。你也知道,女人們湊在一起聊天,沒個把門的,說話沒個輕重。她們說昨天他們家來了兩個人,一個叫青苗神,一個叫白菊花,被官府的人追得像喪家犬似的,沒地方去了。這白菊花竟然膽大包天,偷了皇帝的冠袍帶履,現在正躲在他們家裡呢。你要是真的趙虎,這差事要是辦好了,那可就不得了了。可惜你不是,那就隻能乾瞪眼了。”趙虎一聽這話,先是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起來,心裡暗自得意:怪不得包相爺說我是福將呢,這運氣說來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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