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把大環刀穩穩地掖在腰間,將包袱仔細係好,隨後拿起那頂孝帽子,往自己的帽子上一扣,又披上那件孝袍子,把麻辮在腰間紮緊,再把假舌頭掛在嘴邊,興致勃勃地在廟院裡折騰起來。他從南蹦到北,又從北跳到南,一邊亂跳,一邊嘴裡發出吱吱的怪叫聲,仿佛真成了一隻遊蕩的孤鬼。他越玩越起勁兒,心裡頭滿是歡喜,還忍不住嘟囔著:“老西我可真是大方,十兩銀子換了這麼一堆好玩的東西,值了!”
正樂嗬得忘乎所以的時候,忽然,一陣鐵鏈拖地的嘩啦聲從廟外傳來,打破了他的自娛自樂。緊接著,一聲長長的歎息響起,隨後一個聲音說道:“兩位官爺啊,我實在是一步都走不動了,求你們大發慈悲,讓我歇會兒再趕路吧。”另一個聲音粗聲粗氣地回應:“行吧,二哥,前麵好像就是龍王廟了。”又有一個聲音說道:“可不是嘛,就是龍王廟。這位相公,你想歇著,這地方可夠你好好歇了,就當是到了你姥姥家啦。”徐良一聽這話,心裡“咯噔”一下,暗自尋思:“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到姥姥家?這裡麵肯定有事兒。”他好奇心頓起,腳下輕點,一個縱身就躥到北邊塌陷的牆外,偷偷探出頭去查看。隻見有三個人正朝著廟門走來,一個犯人模樣的人被鐵鏈鎖著脖子,身上穿著罪衣罪裙,頭發亂如雜草,臉上滿是汙垢,走路一瘸一拐,艱難萬分,看樣子身上還帶著傷。不過聽他說話的聲音,倒是有幾分文雅。旁邊跟著兩個差人,一個背著個捎馬,裡麵鼓鼓囊囊的,估計裝著起解的文書,手裡還提著一根水火棍;另一個腰間彆著一口鋼刀,滿臉橫肉,眼神凶狠,一看就不是善茬兒。三人徑直走進了佛殿。
你知道這個犯人是誰嗎?他就是艾虎的結拜兄弟施俊。之前,艾虎、雙刀將馬龍和勇金剛張豹一路護送施俊回家。施俊的父親施大人重病纏身,藥石無靈。施俊的妻子金氏娘子想去小藥王廟求簽祈福。施俊本不想讓妻子去,可又想到有艾虎他們三個高手保護,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就勉強同意了。沒想到,這一去,就出了事。
在小藥王廟,太歲坊的惡霸東方明帶著他的跟班王虎兒也在那兒。東方明一眼就瞧見了金氏娘子,那雙色眯眯的眼睛裡直放光,立馬就叫手下的惡奴去搶人。王虎兒趕緊攔住,說道:“老板,這可使不得。她可是知府的千金,而且旁邊還有三個厲害的角色護著呢,咱可不能衝動。”東方明卻不以為然,嚷嚷著:“怕什麼,我今天就要把她搶到手。”王虎兒趕忙好言相勸:“老板,您先彆著急。您要是真喜歡她,咱得想個周全的辦法。等有合適的時機,我肯定能把這美人兒給您弄到手。”東方明這才不甘心地作罷。
後來,金氏娘子回了家,艾虎三人也奔赴襄陽去執行任務了。可不幸的是,施大人還是去世了。施俊忙著在家中操辦喪事。到了第六十天,按照習俗要燒船轎。這天,金氏娘子和丫鬟佳蕙坐著兩頂轎子,都身著素服,正好路過太歲坊。東方明正在門口站著,一看到金氏娘子,立刻來了精神,急忙叫來王虎兒,興奮地說:“你之前說的那個機會來了,趕緊把她給我搶過來!”王虎兒連連擺手,說道:“老板,您先彆聲張,咱進屋說。”
進了書房,王虎兒說道:“老板,您在這兒等著,我去給那些轎夫點銀子,保證一會兒就能把她抬到咱們家來。”東方明一聽,立刻從屋裡拿出一百兩銀子,說道:“隻要你把這事辦成了,我再給你二百兩。”王虎兒接過銀子,樂滋滋地就往施家墳塋趕去。
此時,施家正在墳前擺弄船轎,擺上各種祭品。轎夫們都在不遠處的樹林裡候著。王虎兒過去,假惺惺地跟轎夫們打招呼:“各位師傅,今天辛苦啦。哪位是轎夫頭兒啊?”一個姓王的轎夫頭兒站出來,說道:“王都管爺,您怎麼來這兒了?有啥事嗎?”王虎兒笑著說:“王頭兒,你過來一下,我跟你說個悄悄話。”兩人走到樹後,王虎兒問道:“王頭兒,我跟你商量個事兒,你有沒有膽子乾?”轎夫頭兒好奇地問:“什麼事兒啊?您說,隻要我能辦,肯定不含糊。”王虎兒壓低聲音說:“施相公的老婆金氏,你敢不敢把她抬到我們家去?”轎夫頭兒瞪大了眼睛,驚訝地問:“這是誰的主意啊?”王虎兒說:“是我們老板的主意。這有二十兩銀子,是給你們大夥的辛苦費,另外單獨給你十兩。”說著,就把銀子遞了過去。轎夫頭兒一看到銀子,眼睛都亮了,笑著說:“還有賞錢啊?隻要是老板的意思,彆說是抬到你們家,就是抬到皇宮裡,我也敢啊。”王虎兒趕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說:“小聲點,我在前麵等你們。”轎夫頭兒回去,把這事跟夥計們一說。可憐的金氏娘子,還被蒙在鼓裡,一點都不知道危險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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