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楚酒意全無,握著釘棺釘,殺氣騰騰。
可洛川卻讓他在會客廳裡不要出來,他隻能隔著那層紗簾,隱隱約約地觀察著外麵。
他以為,當鋪嘛,最多也就收點凶物罷了,哪成想,夜間竟然還有臟東西找上門來啊。
至於洛川,雖然他故作鎮定地望著眼前,可心裡其實比任何人都緊張。
師父從來就不讓他掛武幌子,甚至就連師父自己,也隻是偶爾才掛幾次。這麼多年,在掛武幌子的時候,也隻有幾次有異物上門典當。其中有一次記憶最深刻,就是前年冬天。
那年冬天格外冷,臨近年根,連續下了三天的大雪,直到小年的傍晚,雪終於停了。
於尋風和洛川師徒兩個閒著無聊,又覺得太冷,就掛上了幌子,關了門,在前廳涮羊肉。
吃得好不容易渾身終於熱乎起來的時候,忽然聽見門口傳來了沙沙聲,像是有東西在撓門板。
洛川喜歡貓狗,還以為是鄰居哪家店的小貓小狗聞見肉香過來了,就去開門。沒想到,門一開,外麵蹲著的竟然是一隻雪白雪白的狐狸。
洛川驚訝不已,傻傻地站在那,忽然一陣風就吹進來了,那幌子飄飄悠悠就落在了桌子前。
於尋風馬上站起了身,一揮手,示意洛川去了後麵。
那狐狸也不廢話,伸出前爪,撓了撓幌子上的銅錢圖案。
於尋風一下子就明白了它的意思,這狐狸有了靈性,這是過來典當來了。
“貴客啊,貴客,您想當點什麼?”
那狐狸就像是人咳嗽是的,張嘴咳咳劇烈喘息了幾聲,然後就從嘴裡吐出來了一個類似於泥丸的東西。於尋風彎下腰,將那泥丸打開,裡麵竟然有一顆蠶豆粒大小的金豆子。
這種金豆子,也叫墓豆,往往是過去富貴人家給去世老人壓棺材頭的。
很明顯,這狐狸是從哪座墓裡把這玩意挖出來了。它還知道不能直接吞,就用泥巴給包起來了。
於尋風就問那狐狸,大仙是“風雪夜來客”,想必是有急事,這豆子您想當點什麼?
狐狸瞪著綠油油的眼珠,直勾勾盯上了桌子上羊肉。
於尋風趕緊把一包羊肉遞了過來,然後還告訴那狐狸,這可金豆子價值遠不止如此,所以,如果它想‘當’,那就每天晚上可以過來取肉,連續三天,想吃多少就多少。
狐狸沒猶豫,伸出爪子將豆子撥給於尋風,狼吞虎咽吃了羊肉,最後又叼了滿滿一嘴肉才離開。
狐狸走後,於尋風告訴洛川,這是隻哺乳期的母狐狸,從那狐狸的肚子就能看得出。肯定是大雪封山,沒了吃的,讓這狐狸迫不得已,為了孩子才來冒險的。後來那狐狸還真就連續來了三天晚上,連吃帶拿,一點都不客氣,但三天之後,就再沒來過了。
再說眼前,燈光忽然像是電壓不足,屋裡驟然暗淡了不少。一股風就在那轉來轉去,還發出一陣陣嗚嗚的響聲,真的特彆像是有人在哭。
洛川回憶著當初師父處理這些事的一舉一動,儘可能地表現從容一點。
“典者有儀,當之無愧,這裡是南呂當鋪,不知道您想當點什麼?”
遊動的風驟然停了下來,然後就在前廳的正中央,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出現了。
這影子越是清晰,屋頂上的燈就越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