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元寧自秋山彆苑一摔,便落了個頭疼的毛病。
正值十五,王氏帶她去新修的佛寺裡聽經聞法。
齋飯素食了段時日,晨鐘暮鼓清幽,滿殿佛音嫋嫋。
撫也撫不平她心尖怒火,添點柴就燒得愈烈。
王氏虧心事做多,佛龕麵前不敢妄言,沉著氣:“不過是打馬球,沈氏那個丫頭出了點風頭也改不了命,你急什麼?”
薑元寧細敲下來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一時也和王氏說不清,隻道薑稚學會了仗勢拿喬,要反了天去。
待回了薑府,凳兒還沒坐熱,就聽見薑元鬼哭狼嚎的,再瞧上一眼,命都差點嚇飛了半條。
隻見薑元下半身的衣褲,血痕交織斑駁,淌著的紅色觸目驚心。
薑元寧險些以為他在外被人打殘了腿,再問才知道其中緣由。
前世她費儘心思嫁入宴王府,謝宴辭縱容府中妾室算計欺淩自己之事還曆曆在目。
這人並非什麼閒事都攬,她不了解他,但也不眼盲心瞎。
再想到聽四喜說薑元為了她差點打了薑稚,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謝宴辭這是變著法的替薑稚出氣。
聽薑元寧這番說辭,薑稚瞠目結舌,接著又有些不確定起來。
“長姐莫不是想岔了,宴王行事乖張,元哥在外又喜歡逞口舌之快。許是哪裡開罪了人也未可知。”
薑元寧氣得花容扭曲,忽而衝上前去,揚起手來。
那巴掌卻落不下。
薑稚不躲不避,直視她的眼睛。
“父親最看重臉麵,元哥兒之事無疑是拿鞋踩他的臉,此刻還發著火,連嫡母都退避三舍不敢去求情。長姐也明白,所以來此隻帶了四喜一人,怕鬨到父親那裡,被遷怒怪罪。”
這家任憑王氏如何翻雲覆手,也終歸姓薑,還是薑父做主。
薑元寧氣煞,甩下手,又發癲,側身一腳踹翻了爐子,踹得煙灰散如星火,滿地更是狼藉。
四喜聽薑稚言了那番話,也憂心在院子鬨大了事,薑老爺必然會連同她並罰,治她個不規勸之罪。
便連忙上前:“大姑娘,老爺還生著三公子的氣,不如今日先算了。”
啪的響聲傳來,薑元寧這巴掌落在了四喜臉上。
四喜捂著印了五指泛紅的臉,淚眼汪汪:“姑娘。”
薑元寧揉著微疼的手指,不勝其煩:“何須你個賤婢來提醒我,再多嘴明日就把你發賣到窯子裡去。”
又陰惻惻的看向薑稚:“妹妹成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消息倒聽得快,從前也不見這般伶牙利嘴,怎如今見著像是換了個人。”
薑稚攏合五指,強裝鎮定:“長姐說的從前是什麼時候?”
餘下話未儘,王氏差了人來喚薑元寧過去。
她走至屋門口,又回身放狠話:“走著瞧,這兩日我治不了你,便找人來治你。”說罷,推倒了春桃晨時剛抬進屋內的石榴盆景。
屋內一片狼藉。
薑稚胸口起伏不定,又緩緩吐出口氣。
春桃勸道:“姑娘彆氣壞了身子。”
“今日之事無關緊要,也交代下去,無需說與姨娘,免得她擔心。膳房還是每日送來那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