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蓮音急聲喚了一句母親,可是為時已晚。
江心月怔怔抬起頭,一眨不眨的看向江夫人:“父親何時打斷過徐行簡的腿。”
燭台上的燈芯發出“滋啦”一聲輕響,跳躍了一下又緩緩熄滅。
江心月坐在暗處,教人看不清表情。
江蓮音在一旁如坐針氈,恨不能堵了江夫人的嘴。
山洪暴發的時候,江心月與徐行簡在一起。現在卻不見徐行簡蹤影,不用猜就知道他定是遭遇了不測。
人死了便死了,可看江心月,分明對他還是一副餘情未了的模樣。
若是讓她知道了當年之事,怕是所有人都要被她記恨上。
江夫人自然也想到了這點,沉默下來。
江心月見她不願意說,清淩淩的笑了起來:“母親若不願說,待回府後我便去問問父親,他總會告訴我的。”
江丞相眼裡容不得沙子,獨行獨斷慣了。江心月若真的當麵質問,怕會惹怒江丞相。
與其鬨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倒不如現在就將所有的事告訴她。
終究紙包不住火。
江夫人身心俱疲的歎了口氣:“當年有人向你爹父親告發了你與徐行簡私逃一事,你父親帶人去往破廟的時候剛好撞見了他。”
“說來也是他運道不好,你父親那時候正值氣頭上,一怒之下便將他的腿給打斷了。”
開了話頭,接下來的話便順暢許多。江夫人或是想到徐行簡當時的慘狀眼中閃過幾絲憐憫:“你父親向來吃軟不吃硬,若是好好認個錯這事兒便過去了。偏偏徐行簡也是個強骨頭,斷了腿還在央求你父親允了這樁婚事。”
江心月在從知道徐行簡斷腿起,心裡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在聽到約定那一晚,徐行簡也去了破廟時更是心中劇痛如刀剜一般。
那樣驕傲的一個人,斷了腿跪在彆人腳下的時候心裡是何種滋味。
臨死前,哄騙自己的時候又在想些什麼。
江心月死死咬著唇,直到舌尖嘗到了血腥氣,才有力氣開口:“最後父親是不是拿了整個徐府相挾,要他打消念頭。我走的時候,他就在不遠處看著是不是?”
江夫人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整個廂房落針可聞,末了,江心月低低笑了兩聲。與其說是訴說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你說這世上怎麼有這樣笨的人,都被父親如此羞辱了,還跑來救我做什麼。合該讓我被水淹死,他才能報斷腿之仇才對啊。”
江蓮音見江心月似是瘋的更厲害了,嚇得落下淚來:“長姐為何要這樣想,他讓你空等三年,本就是他欠你的……”
說到最後也覺得牽強,聲音漸漸小了。
當年她年紀小,江夫人又口風緊。直到江心月嫁出府都想不明白,鬨得那般厲害的人怎麼突然願意嫁了。
後來江丞相與江夫人爭吵的時候,她在書房外偷偷聽了一嘴,才知道了其中恩怨。
不過當時聽的並不清楚,隻以為江心月苦等一夜,徐行簡卻並未赴約。想在聽到江夫人說出實情,心裡也跟著不是滋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