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好在有金甲衛在旁維持秩序,圍觀的百姓隻敢隔著幾步之遙探頭探腦,絲毫不敢靠近。
為了今日之事,尚嶸做了極為周全的籌備,一番話語下來,著實耗費了不少心力。
攀咬皇子,稍有差池就會落得個身敗名裂的結局,尚嶸雖在朝中掛著個閒職,整日裡遊手好閒、無所事事,卻也並非愚鈍之人。
如今滿府上下皆把心力傾注於尚錚身上,竟忘卻了他才是尚府的長子,何時一個續弦所出的野種也能越俎代庖,掌管尚府事宜?
他忍無可忍,這口惡氣難以咽下。
於是當宮裡的那位娘娘向他遞來消息的時候,他便義無反顧地應承了下來。
隻是讓宴王在寺中滯留數日罷了,算不得什麼大事。況且在百姓之間流傳的謠言也並非由他散播,這把火想必是燒不到他身上的。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尚嶸還邀來了京中聲名遠揚的紈絝們一同行事。
他們皆出身名門望族,又與謝宴辭結下仇怨。正所謂法不責眾,就算有朝一日落入他的手中,難道他還能將眾人逐一誅殺殆儘不成?
就憑著這股子倔強勁兒,哪怕冷汗早已濕透後背,他依舊咬牙堅持到了此刻。
結果說了好一會兒,太子倒是頗具耐心地聽了許久,可宴王府的馬車裡仍舊毫無動靜。
尚嶸的心裡不禁有些七上八下。
日頭已然西斜大半,滿天紅霞,絢麗璀璨到了極點。
機會僅有一次,天一黑,再用這套說辭恐怕就不管用了。
想到宮中貴人對自己的許諾,尚嶸望著宴王府塗了金漆的車頂,狠狠地吐了一口濁氣。
正想著再添把火,就瞧見一隻素手將車簾掀開了。
薑稚手裡端著果盤,臉上雖笑得恰到好處,心裡卻慌亂得厲害。一露麵,數十道目光齊刷刷看過來,差點讓她驚慌失措,險些同手同腳地從馬車上跌下來。
尚嶸原以為是宴王按捺不住了,沒承想卻是個女子,不由得有些失望。
倒是跪在地上的幾個紈絝,目光在薑稚臉上轉了一圈,強擠出來的哭腔漸漸止住了。
謝彌身邊的來福公公是個機靈的,見薑稚是從謝宴辭所在的馬車上下來的,又捧著果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便趕忙迎上前去,喚了聲:“薑姨娘。”
他雖未曾見過薑稚,卻知曉宴王身邊有一位姓薑的妾室極為受寵。
薑稚正猶豫著該如何將橘子塞到尚嶸手上,聽到福公公的聲音,頓時如蒙大赦,連忙對著他福了福身,將謝宴辭的交代說了出來。
不過他的原話太過囂張跋扈,薑稚便換了一番措辭:“這橘子乃是福果,受過佛蔭。聽空蟬大師說,吃了能驅邪消災,帶來好運。王爺在馬車內聽著諸位公子所言,心中愧疚。便讓妾身將這福果贈予諸位公子,期望能消除他們心中的怨氣。”
福公公本以為薑稚是惹惱了謝宴辭被他趕下來的,此刻聽了她這一番話,頓時愣住了。
誰人不知宴王睚眥必報,何時有過這般好心。他能心中愧疚,那定然是天上下了紅雨,福公公是一個字都不信。
但他也不會當眾駁斥薑稚的話,連忙做出一副感慨萬千的模樣,跟著歎道:“殿下是越發心善了。”
薑稚嘴角一抽,也跟著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福公公從善如流地接過她手裡的東西。